叶子 发表于 2014-5-15 19:17

《吃定展先生》作者:黎孅

书  名:吃定展先生
系  列:单行本
作  者:黎孅
出版日期:2014年5月21日

【内容简介】
倪千夏自认自己二十七也还是一朵闪耀的花,行情正好,
偏偏老妈超担心她的终生大事,硬逼她来相亲,
幸好一位展先生把相亲对象的注意力吸引走,她才逃过一劫,
不过这份感恩的心在第二次见面后就灰飞湮灭了,
谁教他们明明是陌生人,他却像住在海边一样──管很宽,
一下说她穿太露、一下盘问她的人际关系,让她气不打一处来,
直到看见他的手帕,她才发现他就是当年那个“阿续”,
可是说也奇怪,当初分明是他拒绝她的告白又一走了之,
现在却像个妒夫一样,看到她身边有男人就开炮,
还把“我好想你”、“我喜欢你”这话挂在嘴边,
但更诡异是她自己,居然对这样的他好感又起,
就在她苦恼到底该不该接受他的时候,
她意外得知他当年之所以会离开,原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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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子 发表于 2014-5-15 19:32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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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楔子

  局促不安的神情满布童稚小脸,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住地眺望车窗外的景色。小男孩知道,车子已从他熟悉的家驶向陌生地。

  小男孩不安的神情落在一同坐在车后座、身形高大伟岸的男人眼底,男人暗叹了口气,伸出大掌覆在男孩头顶。

  仔细看,可以发现五岁小男孩跟这个高大男人的五官十分相像。

  “阿续别怕,爸爸在这里。”展飞用大掌揉了揉男孩的发。

  低沉诱哄的声音让小男孩像是溺水的人攀上浮木般安心,此时,他大大的眼睛望向父亲,满眼尽是信任和依赖。

  “爸爸带你回家,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了,你不是一直希望爸爸能常陪你玩吗?开不开心?”

  叫阿续的小男孩点了点头,随即又摇了摇头,望着父亲,嗫嚅的道:“妈妈呢?”

  展飞怔楞住,一时不知该怎么跟孩子解释,只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:“你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。”

  “妈妈为什么不带我去?”听到这,年纪尚小的男孩不禁为母亲离开却不带上自己而难过,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。“妈妈不要我了吗?”

  “乖,阿续不哭,妈妈不是不要阿续,你再大一点就会懂了,更何况还有爸爸啊。”展飞急忙安抚儿子,十分心疼地将瘦弱的孩子揽进怀里。“阿续以后不仅会跟爸爸一起住,还会有一个新家、一个美丽又温柔的妈妈,以及一个大你八岁、会疼你照顾你的大哥。”

  “妈妈?大哥?”小男孩虽有些惶惶不安,但在听见自己即将会有一个哥哥时,眼睛一亮。“所以,我会有新妈妈跟哥哥吗?”

  小小的嘴角翘起,胖乎乎的手掌抓紧父亲的衣摆,将父亲烫得笔挺的西装给抓皱了。

  见儿子眼睛都亮了,展飞微微一笑,“是啊,阿续会有新家人喔。”

  话落,他想着,幸好孩子母亲过世的事先瞒过去了,等孩子再大一点便会明白这些,他也想,趁着孩子年纪小就带回妻子身边养,久了,孩子对亲生母亲的印象会渐渐转淡,接着就会与妻子培养出感情来—想起自己温柔且相爱多年的妻子,再看向偎着自己、一脸纯真的小儿子,展飞心中涌起对这两人的愧疚,因为,这孩子是他的私生子。

  事实上他是很爱妻子的,会跟这孩子的母亲发展婚外情纯粹是一个晚上的喝酒误事,偏偏那一晚便有了这孩子,而责任心不许他弃母子俩不顾,这段关系便一直暗地里发展了五年多,直到孩子的母亲过世。

  的确,把因婚外情而生下的孩子带回家,还要妻子当成亲生儿子般扶养是过分了些,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,如今也是无依无靠的,所以他明知免不了一场家庭战争,仍硬着头皮做了。

  他相信,温柔可人的妻子会原谅他,也会接纳这个孩子。

  “阿续记得,到了新家不可以顽皮,要听大妈跟大哥的话,还有,你身体不好,气喘药要乖乖吃,知道吗?”

  “好,我会乖乖吃药。”小男孩睁着圆滚滚的眼睛,诚挚万分地对父亲保证。

  “我们阿续真乖。”

  此时,展飞还不知道,对妻子来说,孩子养久了会亲没错,但那绝对不能是情妇的孩子,尤其,他们自己也有个孩子。

  “Joker,去!”

  绿油油的草坪上,四肢细瘦的少年正与一只长毛牧羊犬快乐的玩飞盘游戏,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。

  “Joker 太棒了。”展续任用两手搓着将飞盘咬回的牧羊犬的脖子,搓得牧羊犬的眼睛都舒服地眯起来了。

 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笑着走来,对展续任说道:“看来Joker很喜欢你。”

  “简哥,Joker几岁了?”

  “六岁,正值壮年。”阿简是这只牧羊犬的主人,同时也是展家配给展续任的随扈。

  自展续任上小学起,就由司机及随扈负责接送上下学,而这个阿简便是展续任打小随侍在身的随扈,两人朝夕相处近六年,情感不似主雇,倒像是朋友。

  今天是阿简的休假日,还特地带了展续任一直想亲自见见的“狗儿子”Joker来找展续任。

  “阿续这么喜欢狗,不考虑也养一只?”阿简笑看玩狗玩得欢快的小主人。

  “不行。”展续任苦笑着摇摇头,视线移转,抬头望向别墅顶楼、透明花房里正在莳弄蔷薇的白色身影。“大妈不喜欢。”

  不喜欢狗,还是不喜欢他养狗?这问题,展续任从来没敢开口问。

  许是察觉到了展续任的视线,李云从花草中抬起头,眯眼望向草坪上的两人一狗,却只是淡漠地一扫,连眉头都没皱一下,又低头修剪蔷薇。

  冷漠的无视,比起疯狂的咒骂要让人心寒,李云多年来就是用这种方式对待展续任—把他当透明人。

  风徐徐吹来,为夏天的傍晚带来凉意。

  “哈啾、哈啾!”许是吹到冷风,展续任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。

  “阿续快进去洗个热水澡,把汗擦一擦,不要冷到了。”阿简皱眉看着他,催促道。“时间差不多,我也该带Joker回去了。”

  “简哥慢走,路上小心点。”展续任也不想打扰对方难得的休假日,连忙挥挥手,目送对方离开。“明天见。”

  “明天见!”阿简牵着爱犬离开,朝身后的小主子挥手,忽道:“明天我一定告诉你我今天求婚的过程。”

  在展家服务多年的阿简有了积蓄,打算要跟相恋多年的女友求婚。

  “最好拍影片给我看!”展续任挥着手,像跟朋友说笑般调侃,“我要看你求婚失败痛哭的样子。”

  “我出马怎么会失败?你太小看我了!”

  阿简带着Joker离开了,展续任走进大宅,当他正打算回自己房间时,看到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展开元站在楼梯的尽头,冷冷看着他。

  “阿续。”

  “大哥?”展续任颇惊讶对方竟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。

  “明天家里有宴会,是我的生日宴。”展开元语气淡淡地说。

  展续任还来不及开口说句生日快乐,便立刻被展开元的冷漠伤得体无完肤。

  “我不想看见你。”展开元说完就转身回他的书房了。

  僵住的展续任露出苦笑。那个对外人总是笑容满面、优雅温和如王子的兄长,却从来不给他半分温情。

  不记得到底站了多久,展续任只知道当他回过神来时,自己已经来到了厨房,可能是因为这里还有个不会把他当空气的人—

  “小少爷,你怎么在这儿?饿了吧?来,桑伯给你东西吃。”管家桑伯看见瘦弱的少年,心生怜惜,随即拿了刚做好的馅饼用纸巾包好了,送到展续任手里。“趁热吃才好吃,小心烫。”

  展续任握着热烫的馅饼,却觉得心寒。此刻厨房里兵荒马乱的,人人都在为明天的生日宴做准备,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客人带着祝福而来,大哥却希望他明天能像隐形人般不要出现……

  “小少爷,先生明天中午就到了,你耐心等一等。”桑伯道。

  展续任警觉桑伯话里有话,忙问:“桑伯,你要去哪吗?”

  “啊,这样也被你发现了?过年到现在我有大半年没休假,我等等就要开车回老家。”桑伯笑咪咪地道。“虽然明天是大少爷的生日宴,但事情我都交代好了,太太也说要亲自盯着,用不着我,便让我下班后直接放假,一周后才会回来,我们到时候再见了。”

  说到回老家,桑伯整个人都放轻松了,嘴里还哼着歌。

  “桑伯,您怎么还在这儿?您老不是放长假去了?”年轻园丁阿翔从后门走到厨房,看见桑伯时吓了一跳。

  “要走了,只是我行李还没扛上车呢。”

  “那我来帮您老人家搬行李吧,回来记得帮我带瓶您家乡的名产桑葚酒。”阿翔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。

  展续任看着桑伯带阿翔到员工宿舍搬行李,而桑伯的休旅车就停在后门。

  像是双腿有自己的意识般,展续任放下吃了一半的馅饼,趁着没人注意,默默躲进休旅车的后车厢,并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,因后车厢本就载了一些东西,刚好把他纤细的身子遮挡住了。

  “好,这是最后一箱了,谢了,阿翔。”桑伯阖上车门,开着车离开了展家。

  坐在后车厢的展续任不发一语,在黑暗中,他黑白分明的双眼,看着灯火通明的展家大宅离他越来越远—

  隔天,展飞回到家里后才发现小儿子不见了!最让他震惊的是,发现这件事情的人不是一直待在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,而是他这个刚出差回来的父亲。

  思及此,他心一沉。如果他没有回来,是不是就没有人会去找阿续?是不是阿续死了都不会有人发现?

  为此,展飞发了好大一顿脾气,连李云都不能避免的被盛怒的展飞责难,直到桑伯打电话回展家,说了展续任调皮跟了他回老家的事。

  当天,展飞也跟小儿子通到电话,展续任表示想在乡下待两个月,展飞没法,只能顺着难得任性的小儿子。

  经过两个月的暑假,展续任在桑伯的接送下回到了展家,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,好似灵魂还留在那个青山绿水的小镇,反而不习惯“回家”。

  踏进家门,展续任正好与要出门的展开元擦肩而过,展开元冲他一笑,笑意却不达眼底,让人看了发寒。

  “我生日那天,你做得很好,希望你保持下去。”展开元一边冷淡道出要展续任每年都识相消失的要求,一边脚步不停的离开。

  不想再多说了,真的好累。展续任没有回话,他踩着阶梯上楼。

  展续任拐弯进了书房见他父亲,一到书房,才发现李云也在,两夫妻难得的面对面坐着,气氛和乐的喝茶。

  “爸爸、大妈,我回来了。”

  “阿续回来了啊,好像变黑了。”展飞看着数月不见的小儿子,满眼笑意。

  “气色好像变好了。”李云不冷不热地睐了他一眼。

  展飞惊喜于妻子主动跟小儿子搭话,认为妻子总算软化了,愿意接受小儿子了,但展续任却不这么想,他隐隐觉得不对劲。

  “听说你刚到桑伯老家,夜里就发了病,身体没事吧?”李云温和的询问。

  “还好,吃了药就没事了。”展续任不安的回答。

  “那就好。”李云朝他一笑,那笑,诡异至极。“对了,我把阿简辞了,给你换了个随扈,晚点就来跟你打招呼。”

  闻言,展续任冲动地开了口,“为什么要换掉简哥?他陪我很多年了!”

  “陪你多年还不知你身体不好不能着凉?甚至带了狗来跟你玩,害你发病?我想他就是跟你太好了,才会忘了自己的本分。”李云喝了口茶,才又说:“我也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上司了,往后这圈子不能有像他这样的人。”

  李云说得像是为了他好,展续任却听出她的言下之意—就是因为陪你很多年,你们俩感情深厚,不找他开刀让你痛一痛,找谁呢?

  展续任捏紧了拳头,硬压下心头那份屈辱和心痛。

  想到保护他多年的阿简、开心向女友求婚的阿简、梦想就是从事随扈工作的阿简……因为他的关系,阿简失去了梦想。

  思及此,展续任感到全身发冷。

  “你个性跟你大哥不像,比较像谁呢……像你爸爸吧,这么倔强,竟然跷家呢,下回可不要这样了,去哪里说一声,免得你爸爸又要发好大一顿脾气。”

  正因为父亲发了一顿脾气,才让大妈一改冷淡无视,动起手来吗?展续任脸色黯下。

  “你大妈说的对,身体不好还这么倔强,这么让人担心……说说看,去乡下两个月好不好玩?待了那么久有没有认识新朋友?”展飞对妻儿露出温柔的笑。

  展续任耸了耸肩,装作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,原本想告诉父亲他遇见了一个很有趣的小女孩,现在却硬生生的压回肚子里。

  “挺安静的,空气不错,早晚都去散步,觉得身体好像变好了……爸爸,我喜欢那里,我想每年暑假都去那里避暑,反正那里是桑伯的老家,你不用担心。”

  “好好好,你这孩子……”

  一边听着父亲说话,展续任微低头看着自己摊开来的手心。

  现在还不行,他还太小,力量太薄弱,不能够保护他视为重要的人事物,现在的他得学会隐藏,隐藏自己的喜好,直到他有能力保护所爱。

  从这一天起,在大宅生活的展续任学会收敛自己的真性情,变成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。

  第1章

  平坦的产业道路顺着山脉起伏而建,绵延似无尽头。

  看起来很近,实际上距离很远的山脉阻隔了城市和乡镇的交流往来,但也因交通不便,让群居山上的人拥有城市人所欣羡的宁静。

  然而,随着岁月流逝、科技发达,加上那条连结镇外的产业道路竣工,缩短了城乡差距,这个地广人稀、居民多半以务农维生的平凡小镇也悄悄改变了,一方面资讯能跟镇外同步,另一方面,青年人口亦渐渐流失。

  炙热夏天让人容易上火,倪千夏趴在课桌上皱着眉头,一副不耐烦到极点的样子。“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,吼哟—很久耶,休业式为什么要那么久—”

  穿着学生服的倪千夏就读这镇上唯一一所高中,她有一头突显青春俏丽气息的短头发,展现少女体态的修长纤细四肢,蜜色肌肤则透露了她长年喜欢待在阳光下活蹦乱跳的健康成果。

  今年高二的她,即将开始高中生活的最后一个暑假。

  “喂,尸体。”一瓶冰凉可乐放在倪千夏眼前,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粗嗄声调扬起。

  那冰冰凉凉、朝脸部放送而来的凉意让倪千夏坐直了身子,双手随即覆上冒着水珠的可乐瓶身。

  “呀,诈尸了!”男孩玩心大起,夸张地大叫,顺势拎高可乐罐,让对方握住一手空。

  “李国修,你很烦耶,放手!”她怒目而视。

  “不要咧,这是我买的。”李国修咧开嘴笑,跟女孩玩闹起来。

  “那你放我桌上干么”瞪着打小一起长大的童年玩伴,倪千夏实在很想揍这个老爱欺负她的李国修一顿。

  “借你看看而已。”惹毛她之后,他愉悦的松了手。“好啦好啦,爱生气,请你喝啦。”

  “YA!”看他识相,她也不臭脸以对了,笑了出来,露出可爱的小虎牙,并迫不及待的拉开易开罐拉环,一口气喝了半瓶可乐,还非常不淑女的打个嗝。

  可这么不淑女的模样看在李国修眼底,却是不造作的真性情,直率可爱得要命。

  李国修咳了一下,藉此掩饰自己脸红心跳的心虚。

  “欸,问你喔。”看她喝了大半,他跨坐在她前方的空位上,而原本坐在这位子的同学早不知道跑哪去了。“暑假你要干么?”

  倪千夏耸了耸肩,一副没有计画的样子。

  “你想不想去垦丁打工兼渡假?我有个亲戚在垦丁经营民宿和酒吧,缺暑期工读生,包吃包住,薪水也很不错,你阿姨那里我让我妈去说。”

  李国修没有等到倪千夏的回答,此时校园广播声响起—

  “教务处报告,教务处报告,完成离校手续的班级已经可以离校,暑假期间同学们要注意安全,不可以到危险的溪边、河堤戏水……”

  没等广播结束,倪千夏听见可以离校的指示,立刻抓了书包站起来,飞奔出教室,边走边回头道:“阿修,谢谢你的可乐,下学期见,Bye。”

  展现全县一百公尺短跑金牌实力的她,不过一瞬间便在李国修的视线内消失,让想约她的李国修傻眼不已。

  “跑那么快在赶什么啊小夏,你这么急着放暑假吗……啊,是暑假!”像是想起什么,李国修恍然大悟的同时,也忍不住啐了一声,“啧,可恶!”

  倪千夏听不到李国修的懊恼,穿著白衬衫、黑色百褶裙的她,现正顶着炎热太阳卖力踩脚踏车在街道上奔“骑”,往回家的路前进。

  “二姨,我回来了!”倪千夏把单车骑进一栋四层楼透天厝的院子,飞快将车停好,又喊,“我出去了喔。”

  “欸?出去?小夏,要吃饭了。”与倪千夏的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妇人追了出来,身上围着围裙,手里拿着汤勺,出来时已看不见外甥女的影子。

  梁美芳不禁一楞,有些想不透。“都要吃饭了,这孩子怎么一溜烟就出门了?我可是炖了她最爱的猪脚……”

  不能怪她碎碎念,这太反常了,小夏怎么没在闻到最爱的猪脚时飞奔进厨房、缠着吵着说要偷吃一口,而是又出门了?太奇怪了……

  梁美芳边纳闷边回厨房,经过挂在墙上的日历后脚步停顿,看了一下今天是几号,霎时恍然大悟—

  “啊,今天是六月三十号,难怪小夏连饭都忘了吃。”她笑了出来,只是笑容里还带了些许无奈。“难怪一下课就不见人影,这丫头……唉。”

  此时的倪千夏早跑到距家仅一百公尺的独立透天厝,这栋房子跟他们家这一排与建商合作的楼房不相连,隔着一小段距离,就像座独立的城堡。

  独栋透天厝是以大片玻璃帷幕作为外墙,外观十分现代化,加上修剪整齐的院子,占地不小,并用石砌围墙划分出私人土地。沿着石墙种植的榕树枝繁叶茂,枝丫甚至探出围墙,为单调的石砌墙增添绿色趣味。

  倪千夏双手握着铁栅门,摇晃两下确认还是上锁状态,代表这栋镇上最气派的“楼阿厝”,目前还没有人入住。

  “人呢?放暑假了耶!”倪千夏不甘心地透过栏杆缝隙一窥私人领域。

  第一眼—她确定草坪被修剪过了,已做好迎接房子主人的准备。

  第二眼—门口放置的鞋柜前没有任何一双鞋,代表人还没有住进来。

  第三眼、第四眼……

  “好热喔……”

  额上冒出来的汗水浸湿了倪千夏覆在额前的刘海,脸庞则因在炙阳下曝晒而泛起健康的红晕。

  就在她忙着偷窥的时候,一辆黑得发亮的Lexus休旅车从路的尽头驶来,霸气的行驶路中央,但车速极为缓慢,最后缓缓地在倪千夏身旁停下,车主降下车窗。

  一个戴着太阳眼镜的年轻男人抿紧唇,看向仍在偷窥的倪千夏,语气不善道:“你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口张望什么?”

  听见这个声音,倪千夏背脊一僵,回头,看见男人不善的神情时呆了一秒钟,想着这人怎么有点眼熟?

  花了一秒钟的时间,把记忆中那个人的影像与眼前这个有结实手臂的男人重叠,她才漾开笑容大叫,“阿续!你回来了!”

  灿烂笑容爬满青春洋溢的脸庞,她蹦蹦跳跳地跳到车旁,双手趴在车窗顶,笑看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。

  板起面孔想吓她的展续任,看她像小狗似的摇着尾巴朝自己飞奔而来,便板不住脸,笑了。

  “小夏,你还是一样毛毛躁躁的,没吃饱对不对?来,给你吃香蕉。”展续任拿了经过便利商店时买的香蕉递给她。

  “我又不是猴子!你很烦耶!干么看见我就喂我吃香蕉!”倪千夏骂骂咧咧,但还是接过了香蕉,而且立刻剥皮吃了起来。

  可恶,好饿……回家的时候她好像闻到阿姨在炖猪脚的味道,中午她要配猪脚吃三碗饭!

  看到倪千夏完全在他意料之中的反应,展续任不禁失声大笑。

  “哈哈哈哈—”这个好哄的笨小孩。

  “你笑屁!”听出笑声有嘲笑的意思,她很火大。

  展续任依旧笑个不停,没有回答。

  被笑得恼了,倪千夏狠狠瞪了这个一回镇上就戏弄她的讨厌鬼,不禁怀念起多年前他们刚认识时,那个凡事都被自己牵着走的瘦弱男孩……

  真是风水轮流转,曾几何时,这个明明比她大五岁,却从来跑不赢她的小哥哥,竟然变得像大树一样高,一点也没有当年瘦弱的样子。

  “吼!我讨厌你!”倪千夏说完转身就走了。

  没留她,展续任下车走去打开铁栅门上的锁,接着才转身朝那穿着学生服、越走越远的背影喊道:“小夏,吃完饭,老地方见。”

  “喔,好。”小女生轻应了一声,根本没有半点讨厌他的意思。

  目送倪千夏安然回到她的家,展续任才上车将车子开进车库,并下车拎出自己的行李。

  一踏进这栋房子,便能从他赤脚踩上的大理石地板感觉到凉爽,他随手放下行李,坐上客厅摆放的一张藤椅,任凭自己放松肌肉、像个没骨头的人般瘫在椅子上。

  多年前上了桑伯的车来到这座小镇,他便爱上了这里,因而央求父亲买下这栋房子作为他的避暑山庄,并在他十八岁时,正式将房子过户给他。

  看着天花板上价值不菲的古董吊扇,展续任掀了掀嘴。

  大妈没有反对父亲这么做的原因不是父亲以为的视如己出,而是因为这么一来就能有两个月不用在大宅看到他,想想,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,到底谁比较可悲?

  “好舒服。”他深深吐出一口气。他坐着的位置正好可以从门口看见外头没有高楼遮挡的蔚蓝天空,景色好美。

  每次来到这座小镇都能让他的心情平静,像是那些在都市里发生的不愉快,都在这里被洗涤净化了。

  而除了美丽的风景外,他觉得……还要一大半是那个女孩的功劳。

  搬进来的第一天,当时还是小女孩的倪千夏便好奇地来探险,透过围墙外的树翻爬进来,完全不管他的冷脸,每天都来问“哥哥,不要待在家里,一起玩好不好”,说完就迳自把他拉出门。

  滴水穿石,久了,他排拒的心也让她融化了。

  我又不是猴子!你很烦耶……

  想起她红着脸咆哮,却又抢过他手上的香蕉吃起来的模样,让他忍俊不禁。

  “噗哧—”他掩着脸趴在椅背上,笑得全身颤抖。“笑死我了,小夏真厉害,一见面就让我笑到快死掉,明明今天是六月三十,是六月三十啊……”

  今天,是一个最令展续任感觉到自己很渺小、存不存在都无所谓的日子—他同父异母大哥的生日。

  如今不需要大哥来赶,他会自行离开,多年来早成为一种习惯。

  掩去眼中的阴霾,展续任逼自己忘掉那些不愉快,只想那个女孩,想着这个纯朴的小镇。

  夏天,开始了。

  午后,徐徐的风吹动了树梢,树叶发出摩擦后的沙沙声,树林间回荡着唧唧蝉鸣,隐约间,还可以听见潺潺流水声。

  走过郁郁树林便能看见清澈小溪,不到巴掌大的溪鱼不时跃出水面。

  一颗在溪水里载浮载沉的西瓜正被冰镇着,圆滚滚、绿油油的西瓜皮在水中浮沉,显得颇有趣味。

  溪岸上,一块巨大平坦的大石头上躺了一名闭眼假寐的年轻人。

  阳光穿透过树叶枝丫的层层阻碍,在他脸上落下点点斑驳光影。

  倪千夏来到“老地方”,就看见她的老朋友阿续在老位置上躺得很舒适,她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,蹑手蹑脚地小心靠近,刻意不发出一点声音,在靠近他之后才伸长手,目标是他的鼻子—

  “想偷袭我?”

  在倪千夏得逞的前一秒,展续任睁开眼,正好逮到了要做坏事的她。

  只见她露出被抓到了想脱罪的讨好表情,一脸讪讪地,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转着,一副无辜样。

  “哎呀,怎么这样想呢?我怎会偷袭你咧?我是怕吵醒你。”倪千夏非常没有说服力地解释。

  展续任从大石头上坐起身来,双腿踩在溪石上,高 挺拔的他即便是站在乡野林间,仍掩不去他一身富贵气息。

  “这么好心?你真的是我认识多年的小夏?”他状似狐疑地看着少女,一脸审视。本想闹闹她的,可这么仔细一看,才发现一年未见的小女孩变了。

  长高了一点,身高到了他下巴,脸蛋没有了小时候的婴儿肥,身形也越来越有女孩的样子。

  她换掉了学生制服,穿了一件小碎花细肩带上衣和同款短裤,绿色的纯棉布料衬得她肤色亮丽,清新逼人。

  小猴子……不,小女孩还真的长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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