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子 发表于 2014-7-10 21:12

《稻香太上皇》(重生一门技术活3)作者:绿光

本帖最后由 泪娃儿 于 2020-1-2 20:21 编辑

书  名:稻香太上皇
系  列:重生一门技术活之三
作  者:绿光
出版日期:2014年7月25日

【内容简介】
她就知道,天上掉下来的绝对不是好事,
这个自己送上门,说要卖身当长工的美男果然是个大麻烦,
这家伙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,长相俊美、气质不凡,
偏偏不懂农活,种什么死什么,对吃食也很挑剔,
让她是几次气到想要把他赶出去,
那为什么没有实际行动?还不是因为这男人还有一点点用,
他武艺高强,会打猎抓鱼,甚至击退山贼,
上街卖红薯被衙役骚扰,也是他替她出头,
更别提他得知她怕水,就温柔的背她过河,一路上安抚着她,
甚至在大雨夜中为生病的她找来大夫,衣不解带的照料她……
打从被亲爹卖给别人当童养媳后,就再也没人对她这么好,
即使重生以前被别的男人骗过,她也无法不再次动心,
可偏偏在发现他对她也有情,卖身给她就是为追求她时,
也发现她这个被休离的寡妇永远配不上他,因为——他是皇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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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子 发表于 2014-7-10 21:13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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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前缘

  问情为何物。

  甘愿入尘俗,同祸福,此生共度。

  哪怕求得苦,回无路,今生不负……

  沉醇的歌声在夜幕里刻下痕迹,伴随着夜风,朝林子深处吹拂。

  她听见了吗?望向 静的黑夜里,他无声问着,俊魅面容上的笑意随着问句,逐而褪尽。

  她……是谁?

  然而眨眼功夫,好似有谁将他深植在心的记忆连根拔起,迅如星火,快速得教他连防备都来不及,甚至连疑问也在瞬间被清除,他的身影,也在顷刻间消失。

  仿佛从一开始,他不曾出现,亦不曾离去。

  只余吟唱过的誓言,尚在林叶间回荡。

  第一章

  小武校场上,寒风呼啸而过,拂动周围林叶沙沙作响。

  守在场边的禁卫军,身穿黑底镶红边的锦袍,全都负手而立,个个面无表情,目光专注在校场上那两抹高大身影。

  小武校场里,两个身形颀长的男人较劲着,两人皆持长剑,在寒风中劈开阵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。

  禁卫们屏气凝神,全神贯注不敢轻忽,倒不是怕场中的人谁误伤了谁,而是两人较劲时犹如在无人之地,他们实在很担心两人打得太起劲,一路杀到自己面前,一个不小心被杀,那真的是太得不偿失了。

  直到身后一阵细微脚步声传来,禁卫都统随即转过身,露出一脸讨好的笑。“福公公,你总算来了。”

  “桂都统……一大清早笑得这么猥琐,你是存心害我待会吃不下饭?”大内总管福至想也没想地将桂英华的脸给推到一边。

  说真的,不是他长得丑,而是真正养眼的那两个,正在场中较劲,相较之下,这面容粗犷、有棱有角的桂英华瞬间变成山间杂草,全然无法和那苍劲松柏、出尘幽兰相比拟。挡在他面前,挡住他想看的美颜,真是活腻了!

  桂英华额角青筋颤跳着,但他努力地深呼吸,将怒气压抑转变成笑意。“福公公,时候也不早了,是不是该让皇上用膳了?”混蛋,要不是这专权擅谋的恶太监多少有些用处,他犯得着这般卑躬屈膝吗?

  福至之所以能在朝中翻云覆雨,那也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的,换句话说,福至是皇上眼前的红人,所以多多少少能够劝皇上几句,而他现在迫切需要福至帮忙。

  倒也不是天寒怕冻,只是很怕一个不小心,他的顶头上司—— 皇卫头子兼镇国大将军兼一品带刀侍卫单厄离会被打死,因为今儿个皇上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,简直是把头子往死里打。

  虽然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,头子也不是没被伤过,但是这一回皇上出手特别凌厉特别狠,看得他眼皮子直跳,教他不禁怀疑头子是不是得罪了皇上。

  可这又说不准,皇上向来是个全凭心情行事的人,不按牌理出牌,任谁也猜不透,有时上一刻还笑着,下一刻已经把人推出午门处斩。

  福至皱起柔顺好看的眉,朝校场中一望,狭长美目微眯着。“嗯……皇上今儿个心情不佳。”待在皇上身边二十年了,这么点眼色要是没有,他早不知道已经死了几百遍。

  “是不。”桂英华站到他身旁,应了声。他也是这般推想。“所以,福公公是不是—— ”

  据他所知,福至和头子是有点交情的,至于交情有多深,他是不知道,不过倒是曾看过他替头子上药。

  “再等等。”

  “嗄?”还等?等着收尸不成 难道他年少耳背,听不见那快如雷电般的挥剑声?瞧,连植在校场边上的白桦都被斩断,眼看着就快倒了!

  福至深吸口气,凉冷的空气还是平息不了他内心的激动。“你瞧,这男人厮杀时的神情……啊,真教人受不了!”

  桂英华双眼呆滞地望着他。变态……死变态太监!就是有他这种变态在,才会把皇上带坏!

  当今皇上登基时,不过才六岁,那年纪的孩子照理还说话含糊,但听他爹说,明明是六岁的稚容,可皇上一坐上龙椅,那神色俨然像是六百岁,冷肃寒鸷的吓人,而且开口下的第一道旨意是—— “把摄政王给拖下去斩了!”

  六岁呀!才六岁的新皇就下旨斩了先皇授意的摄政王,理由是—— 摄政王对他毛手毛脚,而且还人证物证俱全,照料皇上的命妇和手巾上的……男人之物皆可证明,其聪颖沉着,冷静无情,令人不敢相信他是六岁的娃儿,最终硬是让摄政王脱不了罪,任谁求情也没用,当日正午,便腰斩于午门外。

  当时,满朝文武皆说新皇是天朝之福,岂料……皇上是个全凭心情喜好行事的变态!昨儿个夸赞的事,到了明儿个全数推翻,谁要附和谁就倒大楣,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

  当然,那时极负野心想要篡位的官员不是没有,所以使尽明枪暗箭,就连毒都派上用场,可也不知道是天祐幼皇还是幼皇料事如神,竟能将所有暗招一一破解,甚至逮着了证据,一波波地灭除所有威胁,朝中阿谀谄媚、狼子野心之辈,皆被撵除,以六岁之姿安坐龙椅,兵权一把抓,至今无人敢轻举妄动,这二十四年来,未曾早朝,却一样可以搞得满朝文武惴惴不安。

  但,以为皇上是个明君,专门对付奸臣恶官?错了!皇上行事是没个准的。像十几年前南方大旱,灾情惨重,地方官员上奏恳请皇上开仓赈灾,皇上却说:“该死的人就是得死,救了又有何用?”

  这一席话,教在场文武莫不倒抽口气。有官员不放弃地再上奏,结果是—— 斩!从此以后,无官员敢再提此事,就连两年前南方再次大旱,地方官员递上摺子时,朝中也无人敢再谏言。

  更糟的是,皇上以整治忠臣为乐,挟令胁迫妥协,要是妥协了,便斩了对方,要是不肯妥协,便一再胁迫,就像是他的顶头上司单将军,父亲病危,皇上依旧不肯放其回府,母亲亡故时,以宫中有人图谋不轨为由,不允他回府守灵戴孝,简直是可忍,孰不可忍,然他的上司还是咬牙忍下。

  当时,他亲耳听见皇上和福公公那个变态道——

  “阿福,你不觉得看着单将军那痛苦的神情,就教人心底发痒?”

  “皇上所言甚是,奴才实是瞧得心好痒。”

  当下,他的心全都凉透,通体生寒……这是怎样变态的对话

  说到底,根本就是这个变态太监带坏皇上……不对,皇上六岁登基时,福至这变态太监还不知道在哪呢!

  所以,根本就是皇上一手调教了变态太监,自己服侍的是个变态皇上!

  正恨恨想着的瞬间,一道剑风刮上脸,桂英华猛地回神,剑刃如电似地朝他的脸划下,他要避开已是来不及——

  铿的一声,另一把剑横在他额前,挡下这致命一击,桂英华死里逃生面无血色,双眼发直,不住地望向那张笑得邪魅的俊脸。

  “发什么愣,桂都统?”蔺仲勋笑眯了深邃黑眸。

  “……皇上恕罪。”桂英华呐呐地喊道。瞧瞧,当朝皇上生得如此俊魅无俦,又文武双全,在朝上更是驭下有术,将百官整治得服服贴贴,要是皇上的心性能再正直一点,必定是王朝百姓之福,可偏偏他心就是歪的!

  “英华,退下。”挡下一剑的人不是别人,正是单厄离。他面貌端正,皮肤黝黑,但那双沉稳黑眸像凝聚了天地正气,眉宇间噙着一抹不怒而威的英气。

  桂英华应了声,随即退到一旁。

  “皇上,时候不早了,也该回殿用膳了。”单厄离将剑递给身后的禁卫。

  蔺仲勋哼了声,随手把剑抛给桂英华。“朕何时用膳,轮得到你置喙?”

  桂英华双手抱着剑,惊愕于这把紫砂剑竟是如此沉重,不敢相信皇上竟能单手舞得虎虎生风。

  紫砂质实且硬,重量自是不在话下,宫中禁卫操演用的是十斤重,但这把剑他掂量着该有二十斤重……二十斤重的紫砂剑砍出的力道自然较重,但也得持剑之人有足够臂力才使得动。

  皇上确确实实是个真男人,就可惜心是歪的!桂英华不知道第几次扼腕。

  “皇上,先喝口茶吧。”福至手一扬,身后的宫人立刻递上热茶。他掀了掀盖,确定了温度才递到主子面前。“微温羽露,正是甘润,皇上尝尝。”

  蔺仲勋接过手,尝了一口。“还不是老样子,没什么新味。”将茶盅递回,他朝御天宫的方向而去。

  “不过今儿个御膳房替皇上备了新菜色,听说是户部刚从民间采买的霜雪米,肯定会让皇上赞不绝口。”皇上要是没有赞不绝口,那就是御膳房该死、就是户部该死,他会负责好生料理。

  “不都是千篇一律。”蔺仲勋半点兴味皆无。

  “要真是如此,就是户部夸大,届时奴才会好生整治。”福至噙笑亦步亦趋跟着。

  后头几步的单厄离和桂英华,听了满脸不以为然。

  福至是大内总管,想要插手户部,太过逾矩。

  蔺仲勋哼笑着,俊美如玉的面容噙着一股邪气。“阿福,你可知道朕为何如此提拔你?”

  “自然是因为奴才可以为皇上分忧解劳,而最重要的是—— ”福至顿了顿,不知为何回头看了桂英华一眼。“奴才长得顺皇上的眼。”

  “没错。”蔺仲勋不知为何也回头睨了桂英华一眼。“你要是长成那模样……朕早就把你埋了。”

  常在他跟前晃的人,自然要入得了眼,所以一直以来,他挑选的宫人较往常严格,而能够常在他面前出现的官员,就唯有单厄离,其他一干老家伙有要紧事,也只敢将摺子递给首辅,不敢直接找他面谈,因为只要长得太不顺眼,他自有法子让对方彻底消失。

  至于单厄离,乃是因为单厄离身上那股正气,还有那打从骨子里生出的忠义之心,教他费尽思量调教依旧不改变,终于放弃。

  单厄离是空前绝后的那一个人,所以他决定好好珍惜,否则往后他还有什么乐子可言?像阿福,已经被他调教成像是另外一个自己了,要不是他太谙察言观色,那俊白面容太顺眼,有时他还真有冲动把他埋了。

  “庆幸的是奴才长得还不差。”福至躬着身陪笑道。

  跟在身后的桂英华在蔺仲勋踏进御天宫后,忍不住抓着上司问:“头子,我是长得如何?”

  单厄离一双飞扬的浓眉微攒,思索片刻道:“人样。”

  “……”啊不然他是鬼喔!

  御天宫内朝南三座主殿,中央为早朝所用镇天殿,右侧是举行宫宴的仪天殿,左侧则是议政的奉天殿,可事实上这三大殿已空置二十四年,皇上登基以来就不曾早朝,就连封后迎妃都不曾踏进过三大殿,朝中无官员敢吭一声。

  蔺仲勋惯于待在三大殿后方的毓贤殿和广福殿,而眼前,他人就在广福殿内看着长几上十来道膳食。

  他喜肉,餐餐必定有荤,素菜则是能少则少,所以御膳房备来的膳食,素菜向来是点缀用的。然而,再怎么精致的珍馐美馔在吃过了几千几万回之后,也会从惊艳变成食之无味,不过眼前这碗白米饭,倒是挺吸引他注意。

  米饭晶莹剔透,如霜似雪,取名为霜雪米,倒是压根不为过。与嵌金白玉薄瓷碗相衬,显得粒粒生辉透光,光是用看的,就教人食指大动。但他只是动也不动地瞪着那碗饭,淡然无波的面容底下,藏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惊诧。

  “皇上?”福至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神色。此刻,就连他也摸不透蔺仲勋望着碗发愣,到底是为了哪桩。

  就他所知,皇上对米食极为讲究,有时光是看一眼,不合意便撤下,要是合意便尝上两口,如今他的脸色教人猜不出心思,更是难得地怔忡起来,令人玩味。

  “阿福。”蔺仲勋低声唤着。

  “奴才在。”

  “去查查这霜雪米是户部上哪采买的。”吩咐后,他端碗尝了一口,那米饭入口软嫩却又不失嚼劲,米食特有的浅香在口中泛开,咽下后在喉间绽开甘味,是他不曾尝过的好滋味。

  “奴才遵旨。”尽管福至有满腹疑问,但只乖乖领命。能够在宫中存活,甚至一跃成为皇上跟前的红人,自然是因为他谨遵分寸知进退。

  福至领命离开,待蔺仲勋回过神,才发现一碗饭竟没配上什么菜肴,便已教他扒光。太不可思议了!

  蔺仲勋瞪着饭碗不语,身旁两列宫人见状,心中骇惧,无人敢向前询问是否再多添一碗饭,只能静立一旁,等候差遣。

  众人以为蔺仲勋龙颜冷肃,像是暗凝杀意,可其实他不过是太过震惊、太过难以置信,只因,这不该出现的东西莫名地出现了!

  也许,这一丁点的线索还不足以证明什么,但他却已经笃定背后的人,必定可以让他跳脱既定的命运。

  等了半晌,福至快步踏进广福殿,献上打探来的消息。

  “启德镇的杜氏寡妇?”听了,蔺仲勋启口低声重复。

  “正是。”福至边说,边用余光瞥了矮几,察觉他从头到尾只用了那一碗饭,其他菜肴几乎没动,就连那道他最偏爱的开阳烧肉也只夹了一块。不着痕迹地正色,他又继续道:“这杜氏寡妇原是城北外秋桐镇贫户之女,十一岁被卖进了京城小富户王家当童养媳,想藉此冲喜,岂料十六岁丈夫去世,而后她就被休了,迁到城南郊外的启德镇,买了两亩薄田,自个儿耕种为生。”

  蔺仲勋浓眉微扬。“自个儿耕种?”

  “照户部的说法是如此。”

  “这倒是特别了。”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在矮几上轻敲着。

  “确实是如此,不过许是她出身农家,所以对耕作不陌生。”

  “家里没有男人或其他帮手?”

  “听说只有几个孩子。”

  “几个孩子?”

  “听说是因两年前南方大旱流浪至京城的孤儿。”福至几乎是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

  他行事向来谨慎,又善于揣度皇上心思,所以把关于霜雪米的事给问个周详。

  “喔?”会收留孤儿,那就意味着她本性良善。“不过户部怎会跟杜氏采买米粮,这线究竟是怎么牵上的?”依他对户部的了解,要是没有某种程度上的好处,是不可能和名不见经传的小户农家牵上线的。

  “听说是因为两年前南方大旱,元气大伤,昆阳城盛产皇上最偏爱的珠罗米至今还栽植不出,而原先屯在宫中的珠罗米两个月前就没了,皇上还因此大发雷霆。”

  蔺仲勋神色慵懒地斜倚在锦榻扶手上,想起他确实下过最后通牒,要是户部采买不到他合意的米,他就打算让整个户部大搬风。

  “所以户部的人就上城里的各家酒楼食堂寻找,适巧在一家小食堂里尝到了这霜雪米,才循线找到杜氏。”

  蔺仲勋垂眼不语,状似沉思。

  福至恭敬候在一旁,一副温顺谦逊的斯文姿态。

  “阿福。”良久,他开了口。

  “奴才在。”

  “城里买卖农具的铺子在哪?”

  饶是跟在他身旁二十年的福至,一时间也跟不上他转得飞快的心思,但还是据实以报。“奴才可以找人问问。”

  “尽快。”

  “奴才马上派人查探。”福至太清楚他的性子,只要他一提到快,那就代表他立刻就要得到答案,这事自然拖不得。

  福至赶紧派人查探农具铺子,约莫两刻钟便传回消息。

  “皇上,城里头总共有三家农具铺子,两家位在西市的春禾街和瑞水街,一家则是在东市的晏和街,而杜氏寡妇较常去的则是春禾街的陶家铺子。”

  等消息这期间,蔺仲勋吃了两碗饭,命人撤下矮几上的菜肴,精神抖擞之外,噙着难测心思的笑睇着福至。

  “阿福,你果真是个会办事的。”蔺仲勋只能说,他将阿福调教得太出色了,他不过起个头,阿福就能将其余事办得妥贴。

  “是皇上教得好。”虽说不知道皇上怎会对杜氏起了兴致,但皇上的心思本来就难以摸透,他只要能把事办妥便成。

  “阿福,再替朕找几个聪明的小子。”

  “皇上是打算—— ”

  “朕要出宫。”

  “不知道皇上打算离开多久?”福至垂眼细忖着如何掩饰皇上不在宫中之事,其实这事压根不难,皇上也曾经溜出宫多回,从没被发现过,原因就出在文武百官除非有要事,否则根本不会直接面圣。

  “看朕心情。”

  福至未多置一词,早已习惯他的恣意妄为。“不过首辅大人日前病了,已多日未进宫,大臣的摺子都还在首辅府,皇上要是又不在宫中,恐怕—— ”

  “阿福,把吏部尚书找来,朕要拟诏。”

  “拟诏?”

  “朕要废了首辅,让你这个内务大总管兼首辅。”

  福至呆了下,心思运转得极快,立刻双膝跪下。“皇上,奴才是哪儿做错了?”宦官兼首辅,这下他必定成了众矢之的,皇上又不在宫中,就怕到时他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皇恩浩荡,但有时却也是可怕的催命符。

  蔺仲勋眸色慵懒,哼笑了声。“阿福,你就这么点能耐?人家想斗你,你就乖乖就缚吗?”

  “可是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,奴才又不懂武,突然身居高位,就怕—— ”

  “得了,你那点心思朕还看不透?”蔺仲勋啐了声起身。“这段时间,就让单厄离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吧。”

  福至抬脸,玉面满是笑意。“奴才叩谢皇上。”

  “你要好生盯着他,别让他找着朕,否则……阿福,朕可舍不得伤你。”蔺仲勋似笑非笑的神情噙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邪气。

  “奴才遵旨。”福至浑身不住地颤着,然而不是因为畏惧,而是因为兴奋。

  一则因为皇上出的难题,二则因为……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和单厄离朝夕相处!

  想到可以挟天子之令为难他,那俊毅面容困扰纠结的样子,他心痒难耐。

  天朝京城最繁盛之地,便是位在二重城里的东西两市,东西两市涵盖了数十条街,市招遮天,到处熙来攘往,人潮拥塞。

  “小佟姊那儿有在卖包子。”

  缓缓向前的人潮中,突地冒出一道鸭子般的声音。

  少年身旁的姑娘头也没回地道:“包子吃包子,像话吗?”

  “我不是包子。”少年身高比姑娘还高上半颗头,嗓音如鸭。

  “你不是叫小包子?”

  你才叫包子!他恨恨想着,忍着气道:“小佟姊年纪果真是大了,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,我叫唐子征,跟包子什么关系。”

  “我只记得初见你时,你跟我说要叫包子,所以你的名字就叫包子。”杜小佟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。“想吃包子,自个儿买去,我可不是来逛街的。”

  唐子征扁起嘴,俊秀面容还带着几分青涩稚气。“可是我身上又没有银两。”

  “我有,不过是来买耙买锄的。”

  “这回的冬米,分明就卖了不少银两的……”他可是亲眼瞧见官员捧着银两到她面前买米的,而那些农活,他也出了不少力。

  “那些银两就是拿来养你们的,你以为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不需要银两?你要是不满……”杜小佟耸了耸肩,一副你请自便的表情。

  听至此,唐子征还能如何,只能拖着牛步,拉着推车,亦步亦趋地跟着她。

  走过了拥塞的路段,在前头的十字大街往右转便是春禾街,人少了些许,但走起路来,还是不免和身旁的人挨碰到,杜小佟眉头微蹙,却怎么也避不开。

  通常她不会在正午之前进城,但是今儿个却是没办法,只因一早醒来她的农具全都不见了!

  启德镇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她所居住的屋舍旁也有十来户人家,全都是耕田维生,有的是买了几分薄田种些青稞薯类,有的是向大户人家租田的佃农,大伙向来总是和睦相处,互相帮忙农事,正因如此,她真的想不透为何她的耙和锄竟不翼而飞。

  眼下正准备将刚收割的稻谷晒干,要是没有耕耙,她要怎么翻谷?这批米户部正等着要收,可不能出任何差池的。

  所以她不得不一早就出门,将遗失的农具全都补齐,无端端的,害她得要再多花几两银。

  思忖着,却被对面走来的人给撞了一下,唐子征赶忙扶着她。“小佟姊,你在发什么愣?”

  “我……”话未尽,她习惯性地往怀里一摸,惊觉荷囊不见,回头望去的瞬间,已经张口喊道:“有贼!那个身穿青衣黑裤的男人是贼,来人啊,帮忙抓贼啊!”话落的瞬间,她已经飞步追上去。

  “小佟姊!”唐子征当场傻了眼。那是贼耶,她竟敢去追……瞥了眼四周,他撇唇,这城里竟没半个人帮忙,只能说这儿的人心是真的凉薄。

  小佟姊虽然性情冷了些,但是当他们几个孩子流落街头当乞儿时,是她带他们回家,虽说住的不顶好,吃的也不怎么样,但有床有被有得吃,和当乞儿时的情形相比,真是好上太多了。

  而城里的人,有好处时个个笑得和气,可见人有难时,却没有半个人伸出援手。

  唐子征叹了口气,眼见陶家铺子已经在眼前,他还是拖着小推车赶忙去追杜小佟,就怕他再慢一会,杜小佟会遭殃。

  而贼人手脚俐落地钻过人群,眼看要消失在前头十字大街,就在杜小佟决定脱鞋丢他时,那男人却像是被人给一脚踹飞,倒在路中央。

  她没时间迟疑,就怕那贼人跑了,于是脚步不停地朝前跑去,一个男人从那贼人刚刚转过的街口走出,一把扣住了企图逃跑的贼人。

  “小佟姊!”

  后头唐子征已经拉着推车跑来,见那贼人被个男人逮住,他正要松口气,暗夸这城里住的不都是些没血没泪的乌贼时,就看那贼人企图挣脱,男人手一扯,长脚一踹,那贼人竟往他俩的方向飞来,他想也没想地拉着杜小佟闪到边上。

  砰的一声,贼人不偏不倚地摔在小推车上,那小推车又破又旧,哪承受得住这等撞击,当下崩解得木片四散。

  唐子征抽了口气,觉得那巨响像是从他的胸口发出的,好一会,直到那男人将贼人交给听见声响赶来的巡逻官兵,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才缓缓移动,不敢正视,仅以余光偷觑着杜小佟,而她的反应……一如他的想像。

  “姑娘,没事吧?”男人走到她的面前,手上拿着的是她的荷囊。

  唐子征一双大眼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这个男人……他只能说,这个男人是他见过的人当中,长得最好看的,光是站在大街上,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被他吸引,不过——

  “一两。”杜小佟拿回自己荷囊时,口气不善地道。

  “不用了,姑娘无须客气,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。”蔺仲勋扬着漫不经心的笑,让那深邃立体的五官更添邪魅。

  他垂眼打量着她,巴掌脸嵌着秀雅五官,神情淡漠得教那张俏颜失了几分媚,真要说,她这长相连要入宫当宫女都是不合格的,遑论与他后宫精挑细选的嫔妃相比。但是,一股天生的直觉告诉他,是她,所以他勉强忍受。

  “你撞坏了我的推车。”杜小佟脸色清冷,就连嗓音也凉薄如刃,理直气壮地朝他伸出手。“赔我一两银子。”

  第二章

  “……再说一次。”蔺仲勋微眯起眼,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
  “你撞坏了我的推车,赔我一两!”杜小佟神色凛然得犹如他敢不赔,她会告得他哭爹找娘!她已经被偷了两把耕耙和两支锄头,农具还没买着,小推车就被撞烂……她近来到底是得罪了谁

  蔺仲勋双手环胸,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。

  不是他自夸,他这张皮相,别说女人一见倾心,就连男人也垂涎不已,但是此时此刻,在她那双冷淡的水眸里,他瞧不见一丝一毫的惊艳。

  与她对视,笑意缓缓在他唇角凝起。已经有多久,未曾如此心痒难耐了?

leaves727 发表于 2018-2-6 19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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