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子 发表于 2014-7-10 21:27

《愿莫与君绝》作者:林瓯媛

书  名:愿莫与君绝
系  列:单行本
作  者:林瓯媛
出版日期:2014年7月10日

【内容简介】
“江水竭,夏雨雪,乃敢与君绝。”她抬手立誓。
他却说这样的誓言还不够,必须以他的性命立血誓……
 
当初如果不是他闯入她的世界,
或许她早已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女侠,
不会被这儿女情长所误,伤了身,也伤了心。
一切,起因于十年前的血仇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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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子 发表于 2014-7-10 21:28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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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楔子

  朔夜,天地间一片阒闇。

  然,即便是如此的万籁俱寂,夜行者的脚步依然无声,倏地,就见其身形一跃,翻过一片矮墙,进入一户已熄灯就寝的人家。

  夜,依然沉静,直至一声尖叫如利刃般划破这片寂静。

  因这声响,霎时户传户地燃起了灯火,传出了人声,继而传来的,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。

  莫非又是……

  被这惊心动魄的尖叫声唤醒的人们心里皆有了底,纷纷往声音来源而去,果然看见邻人哭喊着夺门而出。

  “不好了!不好了!我家儿子媳妇被杀了啊!”

  刚刚群聚起的左邻右舍,有人忙着报官,有人忙着安抚受惊吓的受害者家属,有人忙着议论,有人则是摇头叹息。

  还是躲不过啊……

  这已是近一年来第五起杀孕妇夺婴的命案了。

  第一章

  “别跑!给我站住!我要杀了你!”

  平日就爱爬上树、靠在树枝上眺望远方的莫希凡,今日她宁静的午后休憩时光被一连串的吆喝声给破坏了。

  难得师父不在家,没人叨念她没女孩子样地爬上树来看风景,哪来的叫骂声破坏了她的心情?

  她往声音来源望去;是一对追逐的身影,后方看来屠夫模样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屠刀,前头被追的男人低着头没命地跑,莫希凡无法看见他的长相。

  不过,光看有人手拿屠刀还杀声连连的,莫希凡实在很难不伸出援手。跟师父不同,她平常就这缺点——爱管闲事;更看不惯以强欺弱。

  莫希凡纵身一跃,正落在那文生扮样的男子与那屠夫之间;那屠夫的刀本已高高举起,眼看就要落下,突然插进的莫希凡剑未出鞘地挡下这一刀,且略施技巧地用剑柄点着了屠夫右手的麻穴,屠夫手一麻,屠刀落地。

  “这位大哥,屠刀是宰猪用的,可不是用来杀人。”莫希凡看着那一脸杀气的屠夫犹不死心地甩了甩发麻的手,改以左手拾起刀继续追着那男人。

  “你给我让开!今天我非要杀了这男人不可!”

  莫希凡回望身后男人一眼;这男人长得斯文,双眸如漆黑夜空中闪烁的点点光采,英眉挺鼻,莫希凡想,莫说对久居山上的她,就连城里的女子应也会觉得眼前人有张极好看的脸吧。

  这人除了一路被追着跑有点狼狈外,仍能看出仪表非凡;虽然容貌斯文,但那副宽肩及胸膛,显见身材精实,尤其那一脸歉意的无害表情,实在无法想像其到底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要让人拿刀追杀。

  “这位大哥,我知道错在我,但您可否给我解释的机会?”被追杀的男人连喘了好几口气,才能把话完整说出。

  “有什么好说的!”屠夫手上的刀仍然挥舞得用力。

  “相信我,我若知道您还在世,绝对不会招惹您夫人的。”

  啊?莫希凡错愕地放下拿剑的手。她听到了什么?她救错人了吗?

  “你不但轻薄了我的女人,还要诅咒我死吗?!”

  “怎是轻薄?自称已守寡多年的俏寡妇自献殷勤,我只是没推开她而已,绝不是轻薄。”

  屠夫闻言更怒不可遏。“这位女侠,你还打算袒护这采花贼吗?!”

  莫希凡最看不惯玩弄女人的男人,她娥眉一蹙,转身就要回树上看风景去;想不到身后的男人却急急扯住了她。“女侠!你不是打算见死不救吧?!”

  “担心没命,在轻薄人家的夫人之前,你就该考虑清楚。”

  “谁不知道我方聿竹虽是一名花公子,但黄花闺女不碰、名花有主不碰,我是风流,并不下流啊!”

  名花有主不碰,那眼前这个追杀而来的妒夫又是怎么来的?莫希凡正不耐地想挥开方聿竹的手,远方就传来了娇滴滴的女子嗓音:“相公!相公!他是方家大少,映柳布庄的少爷,杀不得啊!”

  莫希凡看着那个急急追来的女子,紧锁的眉头锁得更深了。这女子虽生得娇若春花、媚如秋月,但看那摇摆着如柳叶迎风的腰肢而来的模样,隐约透出一丝风尘味。

  就为了这么个俗艳的女人,被人拿屠刀追杀,值得吗?

  屠夫见妻子到来,怒气未减,但威吓挥舞的刀还是放下来了。“娘子,这人说你告诉他自己是寡妇,可是真的?”

  刚刚在半山腰的家中被丈夫撞见那一幕,然后便一路追着丈夫而来的女人拍着胸口、喘着大气,被这么一问,倒立刻不喘了。

  “相公不就好好地在这里,奴家怎么会说自己是寡妇呢?”

  “荣姐自己说的话,怎就忘了?你相公可是打算杀了我啊!”方聿竹虽无惊慌神色,可还是站在莫希凡身后,没敢上前。

  莫希凡似是厘清状况了,直觉这浑水不该蹚入,于是想转身走人,无奈那方聿竹似是铁了心地巴住她这块浮木,以解灭顶之危。

  被称做荣姐的女子一脸心虚,但也马上挤出几滴泪水,丝绢压着眼角,娇娇地啜泣起来:“明明是你看奴家生得有点姿色,想轻薄奴家,怎说是奴家说谎啊!”

  方聿竹眼见此冤难洗,便不再做无谓的解释。“罢了,总之是我有错在先。这位大哥,唐突了夫人实在失礼,在下愿尽一切所能的弥补,不知如何才能让这位大哥消气?”

  莫希凡不禁挑眉望向方聿竹。对方可是要杀他啊!他没打算再多为自己辩解?

  “杀了你我就消气了!”屠夫的刀不由分说地又朝方聿竹砍去,耳边响起的是荣姐不及阻止的尖叫声。

  但莫希凡终究还是看不过去,知道屠夫的怒气情有可原,所以她并不想伤人,因而她拔剑轻松应对屠夫毫无章法的乱砍;然屠夫因左劈右砍都无法突破她的阻挡,想是因用不惯左手拿刀所致,故而改以双手握刀,当头一刀狠劈。莫希凡终是不耐,先是使力格开他手上的刀,让刀甩飞出去;继而抬起脚,斟酌了力道,一脚踢中屠夫腹部;屠夫连退数步后,仍不死心地要冲上前来,莫希凡当下举起了剑。

  再不到一寸长的距离,那利剑剑锋便要抵上屠夫咽喉,受到惊吓的屠夫狠吞了一口唾沫,呆立着不敢动。

  莫希凡看那方聿竹虽生得一脸标致斯文,却颇有男子气概,不推诿地承担责任;反观那女子心虚的模样,不难看出方聿竹说的才是实话。“铜钱一个打不响,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妻子,再来喊杀吧!”

  “你一身女侠装扮,不行侠仗义就罢了,竟也被这男人的皮相迷惑,要袒护这采花贼吗?”

  “天地良心,我不用偷的,怎能称为贼。”方聿竹负手在后,挺起胸表示不满屠夫的形容。

  莫希凡垂下肩叹了口气。这男人也太不知死活了,她只得回身一喝:“给我安静!”

  突然被喝止,方聿竹乖乖地闭上嘴。识时务者为俊杰。人家要救他,他就乖乖地让人救,别多嘴。

  “我问你,你说人家轻薄了你娘子,你捉奸在床了吗?”

  屠夫噤了声。这倒是没有。莫希凡再问:

  “那我再问你,你看到你家娘子哭天喊地叫救命、喊非礼了吗?”

  好像也没有。但屠夫不甘心。“但这男人搂着我家娘子的腰,我是亲眼看见的。”

  “这下不就清楚明白了!你家娘子又没喊非礼,不是你误会了就是你家娘子红杏出墙了,你问问她,是哪一种?”

  见方聿竹在这女人的喝斥下不发一语,荣姐本想再口出谎言,怎知那女人的剑尖偏移了几分,指向她而来。

  “荣姐,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?”

  “奴……奴家是……”

  “是怎样?”

  “奴家是绊了一跤,方公子正好扶住了我,其实什么都没有。”

  “那你刚刚还说人家轻薄你?”

  “奴、奴家这是怕我家相公一怒之下不听解释杀了奴家啊!”

  “是这样吗?”屠夫见女侠将剑移开,也冷静了下来。他才不信什么刚好绊了一跤的话;不过,这倒让他想到是自家娘子说谎的可能性。看那方聿竹的确生得一张俊颜,自己妻子的习性他很是清楚,因此即便再恼怒,但看到一把未收的剑还近在咫尺,他也不敢强撄其锋,只好顺着女侠给的下台阶,给了妻子翻供的机会。

  “是、是的!相公!别气了!都是误会、误会!”

  屠夫揽住了妻子的腰,终究放弃不再追究。“今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!”

  “俏寡妇平空生出了个妒夫,我也失了兴致了。”看屠夫偕妻子离去,方聿竹不禁咕哝。

  莫希凡看着,仿佛他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一般,轻灵一跃,便回到她原先倚着的粗树枝上,再次眺望她最爱的风景。

  “女侠相救,在下感激不尽。”树下的方聿竹仰起头,冬日难得的暖阳由枝桠间洒落,照得他看不清那女人此时的神情。“可否请教女侠大名?”

  “我叫莫希凡。至于你说我救了你……我只是不想这美好的地方染了血,如果是在别处,我不会救你,你罪有应得。”

  “我真是被那荣姐所骗啊!”方聿竹苦着一张脸,急急想为自己解释。

  “方才在那妒夫面前你都不解释了,跟我解释有何用?”

  “他人误解便罢,在下实不想让女侠也误解我是采花贼啊!”

  树上的莫希凡这才低头看向树下的他,终让方聿竹看清了她的面貌。

  刚刚莫希凡对上的只是空有蛮力的屠夫,方聿竹看不出她的武功高低,但凭刚才那三两下便制伏了屠夫,身手应是不弱的;看她的年纪似比他年轻许多,应是自小即学武吧!

  莫希凡相貌平凡,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倾心的绝色,但或许是那双灵动有神的大眼活络了她现下看来有些冷淡的脸孔,就见她脸上长了些许无碍的小雀斑,那被阳光晒成褐色的长发以细小发辫固定,别有一番风情。方聿竹露出一如以往的淡笑,那是吸引无数女人且无往不利的笑容。

  莫希凡因不耐而眯起了眼,突显了她眼角微微上飘的双凤眼眼形,方聿竹的笑僵住,因为他那抹笑对莫希凡毫无作用。

  “色字头上一把刀。今日之事无需言谢,因为我很确定你再这样下去,下回非常可能被哪个妒夫直接砍死在床上。”

  不认同他的“兴趣”,也用不着这样诅咒他吧!方聿竹只好再露出讨好的笑,知道自己现下不受欢迎。“不管女侠怎么说,今日总是我欠女侠一回,来日若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,请女侠到城里映柳布庄找我,我方聿竹定当回报。”

  莫希凡不觉得自己会有他帮得上忙的地方,但想着只要应允了他,他便不会再扰她清静了吧!

  “知道了。有需要我会去找你。这林子天黑后路不好走,方公子别再耽搁,快回城里去吧。”

  很难得有女子见了他的脸、听了他是映柳的少主,还正眼都不瞧他一眼的;方聿竹俊颜上淡入一抹笑,没再打扰她地转身离去。

  好特别的一个女人啊……

  *       

  常州知州官邸大厅。

  能让堂堂知州亲自迎入的,是本城富贾方恭绍。

  知州岑桐山也不知是什么风将方恭绍给吹来了他府邸;方恭绍向来非有要事否则不会前来,而且通常是在年前要商讨庆典事宜时,由他这知州相请才会来。

  总之这方恭绍不但是巨贾,更是造桥铺路的大善人。岑桐山鞠躬哈腰地迎进方恭绍。

  坐定后,岑桐山不免也被跟着方恭绍而来的年轻男子吸引了视线。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啊!岑桐山在心里赞叹。就见他肤色若女子般白净,但双颊气色红润,一双浓眉带着英气,一抹浅笑似要迷倒众生,这人,应就是名声同样响亮的方大少方聿竹吧?

  以往有要事相商,来的都是方恭绍,岑桐山从未见过方聿竹。

  “这位是方公子吧?”

  “是。正是小儿。”方恭绍回身,要刚刚在府外才收起一脸不悦的儿子上前。“还不向知州大人自我介绍。”

  方聿竹立刻站起身,恭敬一揖。虽然他打心里不喜欢这个虽非贪官、恶官,却也没啥建树的庸官;但基于礼仪,他还是带着微笑行礼。“草民方聿竹见过知州大人。”

  “方公子客气了。请坐,请坐。”岑桐山知道方恭绍绝对不是打算带着儿子来做个介绍而已。“方老爷大驾光临,不知有何贵事?”

  “草民是为了孕妇命案之事而来。”

  当方恭绍提起命案时,岑桐山很明显地看见他们父子俩都失了笑容。“辖内发生此事,本官也很震惊,已下令彻查,绝不会让此人逍遥法外。”

  “岑大人可有线索?”

  “这……不知凶手动机,行凶后不留活口,如今是一点线索也没有。”岑桐山陪着笑脸,虽不知这方大善人为何会对命案特别关注,但还是老实告知:“遇害的孕妇皆生得肤色白净,本以为可能是有变态嗜好的采花贼,专挑孕妇下手,但若真是为此缘故,不知为何又杀人夺婴……”

  “怕是为了要紫河车吧!”方聿竹见知州昏庸,连这点都没想通,话中不禁带了点嘲笑。

  但岑桐山被方聿竹那抹有礼的微笑所惑,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。“紫河车?可是那传说中服了九九之数便可长生不老的紫河车?”

  方恭绍轻咳一声,给了儿子一个眼色,才又望向岑桐山。“岑大人,这长生不老毕竟只是传说,莫让小儿一句浑话左右了大人办案的方向。”

  “这紫河车除了有延年益寿的传闻,可有其它疗效?”

  “紫河车亦有养颜美容、白晰肌肤、延缓老化的功用。可紫河车虽稀有,却也不是无法取得的药材,城里的大药铺偶也会有进货。毕竟不是长生不老之药,断不会有人为了上述疗效而狠心杀人夺胎才是。”

  “凶手来去无影,又能单手勒毙孕妇,应是武功高强的男子无误;但这疗效对男人来说无益,哪有男子长得貌美白晰的……”岑桐山话才说了一半,想起方聿竹不正是一清秀白净男子,故而傻笑地止了话。“总之,这也是个方向,本官会纳入考量。只是目前州衙里人力不足,破案之期难测,实在很让本官焦虑啊!”

  “莫非岑大人需要其它帮助?”

  “不瞒方老爷,这各路府州皆有贴榜悬赏的例子,只是……年关将近,财政吃紧,这赏金……”

  方聿竹斜睨岑桐山一眼,就知他又是要钱。

  方恭绍倒是无所谓地笑了开。“钱能解决的事就是小事,赏金之事由草民支付,只是这常州人多是务农或经商,外地来的江湖人虽多,但听岑大人所言,凶手武功不弱,这些江湖人真能帮忙破得了案?”

  “本官正好知道那城外近郊的山上住了一名高人,其多年前来常州定居之前,是一专门揭榜缉凶领赏的江湖人。”

  方恭绍闻言,心中有了主意。“那寻找此人一事,就交由草民去做吧。”

  “方老爷,这与江湖人打交道,怎劳方老爷亲自出马?”

  “岑大人,草民希望活捉那名凶手,再多的赏金我都愿意支付,我要亲自向那名高人告知我的想法。”

  岑桐山不明白方恭绍先是对命案如此关切,后又对那凶手如此执着的用意在哪儿?但既然方恭绍有方大善人的美誉,他便当他是热心城里治安吧。

  “此人名冯则岳,听说生性古怪,方老爷需小心应对。”

  “草民明白了。”

  三人的对话刚告一段落,方家父子正要告辞,只是离去的脚步未及几步,厅外就传来一女子的呼唤声,方聿竹刚听见这欢乐的笑声,下一瞬,一名女子就这么跌进他怀中。

  岑桐山连忙上前,皱着眉将那女子扶好,接着便叹息一声。这丫头,也不看看有客人在,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!

  岑盈君开心地由厅外走入,跟随着的是一名带剑的护卫及一名丫鬟,她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撞进一名陌生男子怀中;待被父亲拉开了点距离,这才抬眼看见那被自己撞上之人。

  这一望,她几乎被摄去了心魂。

  “方公子,小女失礼了!”

  “无妨。”方聿竹只是微笑回应,便随着父亲离去。

  倒是岑盈君的视线紧紧地锁住了方聿竹的身影,再也移不开。

  “靖翔、绿儿,我不是要你们管好小姐吗?怎又让她跑出去了?”岑桐山见女儿还舍不得拉回视线,不禁一声轻斥:“别看了!这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你都可以看,就是那方聿竹,别给我看上他!”

  “爹在胡说什么。”岑盈君红着脸将视线拉回,扶着父亲回座,讨好地端茶向父亲敬茶。

  “你又逼着靖翔、绿儿带你出去玩了?也不想想你一个大家闺秀,老爱抛头露面,刚刚那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!我又不是聋了,有必要大老远地就一直喊我吗?”

  “女儿在市集上看到了新奇的东西,开心嘛!爹爹,刚刚那位公子是谁啊?”

  就知道女儿心思,岑桐山不理会她,端着茶慢条斯理地啜着。

  “爹!人家在问你话啊!”岑盈君不依地足下一跺,娇嗔一声,岑桐山手中茶杯一晃,在落地之前被岑盈君的护卫徐靖翔灵敏上前接住,再端放在几上。

  “才刚说完你又大呼小叫,说了要你别看上他!”

  “人家只是好奇嘛!爹爹堂堂知州,刚才在那两人面前都矮半截了。”

  有这样笑话自己爹亲的女儿吗?岑桐山摇了摇头,无奈地想端茶再饮,想到刚刚的插曲,又放下了。“那对父子是城中富贾,鼎鼎大名的方大善人方恭绍跟他的儿子方聿竹。”

  “原来他们就是方家人啊。”

  “是。那方家儿子确实跟传说中一样风流倜傥。风流!听到了吗?给我离那个方聿竹远一点。”

  “爹爹,掷果潘郎谁不慕啊!人家长得俊又不是他的错。”

  “问题是那方聿竹可不是收女人家的果子而已。瞧瞧你,说这样的话害不害臊啊你!要我把女儿嫁给他,那我宁可嫁给靖翔。”

  岑盈君回望总是带着纵容的笑望着她的徐靖翔一眼。她知道父亲很是器重他,也想把她嫁给他,但从小他就只是她的靖翔哥哥,她无法给他其它的感情。

  “女儿还真不知道爹爹您想嫁给靖翔哥哥啊!”

  “你又在胡说些什么!”

  “爹爹刚不是说‘我宁可嫁给靖翔’吗?”

  “你这丫头,我说的是——”

  岑盈君不依地打断父亲的话,领着绿儿就要回后厢房。“不听不听不听!女儿要回房了。”

  看着骄纵的女儿一下子不见人影,岑桐山叹了口气。“靖翔啊!你老是这样老实得像个木头怎行。殷勤点,再不然那丫头都要去倒追方聿竹了。”

  视线由岑盈君消失的方向拉回的徐靖翔这才收起了笑容。“方聿竹至今未娶,就是心性未定尚不想成亲。况且他虽花名在外,却从不会招惹闺女,大人多虑了。”

  “盈君虽不是国色天香,但也是如花似玉,我一点都不放心那个方聿竹。”

  “小姐当然是仙姿玉色,但方家颇懂分寸,应不敢招惹小姐才是。倒是现在离年前庆典还有一段时日,应不是大人召方家父子前来讨论,那方家父子来此为何事呢?”

  “还不是为了孕妇命案。”

  这句话吸引了徐靖翔的注意。这是州衙的事,他们未免也太关心了。“方家父子一个鳏夫一个未娶,与孕妇命案何关?”

  “若不是这么多管闲事,怎会被称为方大善人。他说他也想帮忙,问我是否有需要他出力的地方,我顺势把你上回告诉我定居在郊外山上的冯则岳一事告诉了他,近日内他应会寻上冯则岳。”

  想来此去只怕是徒劳。徐靖翔比任何人都清楚冯则岳生性古怪,是不会管此间事的。“希望方老爷此去能请动冯大侠下山。”

  “有此等高人住在我辖内十年,我居然未曾听闻。倒是靖翔,你也是十年前来到常州的,莫非与冯则岳相熟?”

  “冯大侠来到常州后十分低调,江湖上鲜少人知,属下与几名江湖人有些交情,碰巧得知这个消息罢了。”

  总之,这方恭绍若真能请动冯则岳下山相助也好,岑桐山乐得有人帮他破案,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。

  虽然家世很重要,但岑桐山其实从没想过要为了家世把女儿随便嫁了。徐靖翔来他府中已多年,几乎算是陪着盈君长大的,他不在乎什么身分的问题,因为这小子是真心倾慕盈君的,为此,岑桐山同意他对自己女儿的爱恋。

  只是希望他那傻女儿别只看着那光有外表的方聿竹,能看得见她身边这个深情的徐靖翔才好啊。

  而那厢才刚回房的岑盈君,却与父亲有着不同的心思。

  “小姐,您该吃药了。”

  岑盈君打开梳妆台上的一只小木盒,从中拿起一颗药丸,和着绿儿端来的茶水吞服,然后便抬起手抚着镜中自己的容颜,想着,方聿竹刚刚看见这张脸,是不是和她看见他时一般被震慑了心神……

  *      

  陪着父亲来到这山中竹林,循着问来的方向,方恭绍及方聿竹很快便找到竹林中的一处竹居;虽然位处偏远,但环境清幽。

  方恭绍上前敲了竹居的门,却无人应答;正不知所措时,身后传来一女子的询问声:“请问有事吗?”

  方聿竹循声回望,不禁尴尬一笑;但意外的,对方并没有与他有相同的反应,仿佛……她已经不记得他一般。

  “我是来找冯大侠的。请问他在吗?”方恭绍立刻告知来意。

  第一次有人喊师父大侠。莫希凡看着这人一身富贵人家的装扮,不解他怎会识得师父这个江湖人?

  十年前师父或许还颇有声名,但自从在此定居后,比较为人所知的应是他的医术吧?

  “师父不爱人喊他大侠,请您和其他人一样唤他冯师父吧。”

  “好的!那……冯师父在吗?”

  “师父去山里为我寻些药材,快则三日,慢则半个月后才会回返。”

  “你……病了吗?”闻言方聿竹才终于出了声,她看来健朗,怎么原来有病在身吗?

  莫希凡这才正眼望向同行的另一人,她露出疑惑的表情,不明白这人怎么一副十足担心她的模样,他们相识吗?

  “莫女侠不记得我了?”方聿竹不知自己是惊讶多些,还是失望多些。是惊讶自己那总能吸引女子青睐的外貌到她面前却入不了她的眼,还是失望她根本不记得他。

  第一次有女人见了两次面还不记得自己儿子长相的,方恭绍不禁笑出声。他这个情场得意的浪荡子终于吃瘪了吗?

  不,莫希凡根本不记得自己曾认识一个长得如此白净的男人,这山里的男人哪个不是虎背熊腰的,这种斯文的公子哥,不在她的结交范围内。

  “公子应是认错人了。”莫希凡不再关注那白净男人,这人找师父的事要紧。“这位老爷找我师父有何事?是有人生病了吗?”

  “冯师父是医者吗?”

  “师父不是正统的医者,也不是什么病都医的,他很古怪。”仿佛师父有顺风耳一般,再远都能听见她说的话,莫希凡压低声音说着。

  方聿竹第一次看见莫希凡这俏皮模样,但心里想的,还是没得到答案。“莫女侠还没回答,你病了吗?”

  怎么儿子会突然关心起人家姑娘到底病了没有?方恭绍看着儿子的殷勤,连忙赔罪:“小儿让我惯坏了,莫姑娘若不方便,不用回答他。”

  莫希凡倒也不是讨厌他,只是他的太过关注让她不适而已。“我没病。是小时候生了怪病,现在医好了,但师父还是时不时要我喝补药。这位老爷,您还没说您是哪位?找我师父是要做什么?”

  方恭绍将来意大致告诉了眼前的女人。莫希凡一听,立时义愤填膺。原来城里出了这样的命案吗?她生平最气欺负女人的人了,那人还连杀了五名孕妇,她绝不饶他!

  “这个恶人,人人得而诛之,师父不在,我来代劳吧!”

  “莫姑娘,我并非看不起莫姑娘,而是目前州衙连一丝线索也无。要请冯师父下山,最主要也是希望借重他过去揭榜缉凶的能力。待有了线索,再寻凶也容易些。”

  “这倒是……真的遇上了,我或许还能与他打上一场,但若一丝线索也无,那我还真不知该去哪里找人。”是说这知州竟能知道师父曾是领悬红缉凶的江湖人?既有这调查能力,怎查不出凶手?

  “所以我务必要见到冯师父,亲自央求他下山缉凶。”

  这一点让莫希凡有些为难。师父已多年不管江湖事了,就算师父想重操旧业,过去他也是挑案子做的。

  她记得前几回有人抬着重症的病人来求助,师父都狠心地把人赶走;他说,他只有兴趣跟阎王抢人,还有救的病人他不医。

  所以,这案子若师父没兴趣,要请他下山的可能性并不大。

  “但方老爷……师父他已经退隐,不管这种事了。”见方恭绍因她的话而露出失望神色,她也颇过意不去。

  “我真的迫切想要捉到凶手,希望再渺茫,我都想亲自见冯师父一面,求他相助。”

  “师父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回来,您在此也是白等。我也想看凶手伏法,师父回来后我会尽力说服他,您再等我消息吧!”

 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,方恭绍只好将希望寄托在莫希凡身上。“过几日我会再来,如果我来之前冯师父已经回来了,或他应允相助了,劳烦莫姑娘走一趟城里的映柳布庄告知,我是布庄的业主。”

  咦!映柳布庄?好熟的名字。莫希凡再望向年轻男子,看他回以无奈笑容,才突然想起——“啊!你是映柳布庄那个采花贼!”

  “莫女侠,我再次声明,我不是偷,怎可谓之贼。”方聿竹本因她终于记起他而开心,但听她的称呼便不满地抗议出声。

  “不是贼?那你是要我称呼你‘与屠夫之妻私通的那个男人’吗?”

  “莫女侠,我上回已报上姓名,方聿竹,你是不是忘了?”

  “我的确没记住。”莫希凡一阵咕哝。她又不知道会见他第二次,记他名字作啥?

  但方恭绍可没遗漏这个重要讯息。“你跟有夫之妇私通?多年来我容忍你是因为你还知分寸。跟有夫之妇,可绝对是逾矩了!”

  “爹!她自称寡妇,我是被骗了。”

  莫希凡想起那一幕,当时被扰是有些不悦,但现在想起倒觉好笑了。她抬起手做出手刀状,正要形容那天的情况,“被骗得有够惨,还被拿屠刀追杀……”

  “女侠!别说了!”方聿竹双掌急急交握住莫希凡的手刀;要是让父亲知道了,他定会被勒令禁足的。

  “我已经听见了。你被捉奸在床,所以那屠夫拿刀追杀你是吧!”

  “爹,我一没被捉奸,二是被骗,不能怪我啊!”

  “你能保证你以前往来的那些女子背后都没有妒夫?”

  “说真的我已经不确定了,但这事情的确让我知道了一件事,就是未来我一定要确保对方绝对不是有主之花,才会往来。”

  “还有未来?你躲过一次死劫,下次还能躲得过吗?”

  莫希凡点头认同了方恭绍。“没错!下回若是再经过我树下,我都不一定会救他;更何况,他有可能当场就被砍死在床上了。”

  “女侠,你这不是在帮我。”方聿竹苦着脸,摇了摇手中未放开的莫希凡的手。

  “我是在帮你。别再游戏人间了。”

  “做过的事无法收回了,就算真惹了什么妒夫,也已经惹了,你就别火上浇油了。”

  这一点的确让方恭绍有些担忧。“回头我得找个人看着你,让你别再去招惹那些女人。”

  “爹,你不是说真的吧!我独来独往惯了,您别找个人跟着我啊!”

  “不行。我会要人即使绑着你,也要把你锁在家里或布庄里。”

  “谁敢绑我?”

  “我来吧!顺便充当方公子的护卫。”莫希凡突然这么说,但脸上那算计的笑绝对不是因为要当这护卫而开心。

  “莫姑娘……你想当吾儿的护卫?”方恭绍不知道莫希凡打的是什么主意,但的确思考起这可能性。

  方家目前虽然还是他在当家,但实际上他已不管事了,作主的已是聿竹,所以他派的人不一定能管得住他,若是莫希凡,她可没这顾虑。

  说要当护卫……方恭绍没见过她的身手,不知道她是否真能胜任。但再转念一想,方聿竹若真招惹了什么有夫之妇,大多也是一般人,应不会有什么武功高强的江湖人,或许莫希凡的武功就足以应付了;再者……身边跟着一个女人,要风流也难吧!

  看父亲真的在考虑,方聿竹暗自祈求父亲最终会打消这念头。他可一点都不想要一个护卫,带着这样一个女人,他怎么过他的风花雪月?虽然莫希凡在他过往见过的女人中是比较特别些,但他绝对不敢不怕死地去招惹她。

  “我正想着不知道怎么说服师父,不如就先让我下山去,藉着当方公子护卫之便,好能先做一点关于孕妇命案的调查;届时师父要带我回来,一定得下山一趟,到时见我已置身其中,不帮我都不行了。”

  “这可行吗?”

  “或许可行。但若有方老爷帮忙,可能性也许会大一些。”

  “要帮什么忙莫姑娘但说无妨,只要能请得动冯师父。”

  “我师父不爱钱,向来只喜欢珍玩,我想方老爷家大业大,应该有些收藏的稀奇玩意儿吧!”

  “是有些,就不知冯师父是否能看上眼。”

  “这就要看方老爷的游说功夫了,我只能说我尽量帮忙。”

  “多谢莫姑娘古道热肠。”

  莫希凡噗哧一笑。这个称赞好听多了,哪像师父,老是骂她爱多管闲事。“好说,好说。”

  “莫姑娘,我这不肖子虽然不成材,却是我方家独苗,我断不能让他身陷危境,莫姑娘愿意权充护卫,保护他的安全,在此谢过。”

  保护方聿竹并不是她的主要目的,莫希凡想的其实是引师父下山帮忙缉凶。但……莫希凡再正眼瞧了方聿竹几眼……也是啦!这张脸的确容易招蜂引蝶,即便他不主动,也会有女人自己靠上来吧。

  他风流是他活该,但这方老爷看来是好人,让他绝后可不好了。

  “我留封信给师父,就随你们下山去。”

  不!这不是真的吧?!她真打算下山?方聿竹还想挽救这情况:“莫女侠——”

  “别叫我女侠,听来好别扭。”

  “莫姑娘……”方聿竹立刻讨好地改了称呼,“我的生活很无趣,你跟着我会一样无趣的。”

  “不会啊!如果你常被妒夫追杀的话,我倒乐得可以练练剑。”

  “我绝不会再被追杀的。”

  “这样好了!你改而去勾引那些孕妇好了,这样我正好藉机查查是否有可疑的人接近她们。”

  “莫姑娘,我方聿竹黄花闺女不碰、名花有主不碰……”

  “我又没叫你真的碰她们,就利用你的皮相接近她们就好。”

  “爹,不是吧!您真打算请一个女护卫跟着我?我真的没再招惹什么有夫之妇了,不需要护卫的。”

  “你方才提醒了我一点。方家上下能管得住你的人不多,但莫姑娘我想她……绝对不会手下留情。”方恭绍见两人逗趣的对话,精采如唱戏一般,突然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。聿竹一向天地不怕,大概是自己被追杀的狼狈模样曾被莫希凡见过,所以他一无法再施展他的魅力,二看过她的能为不敢小看她,如今看来,莫希凡会是他的克星。

  “是啊!我绝对不会‘怜香惜玉’,该绑你的时候,就会把你绑起来的!”莫希凡抬起手臂,拍了拍方聿竹的脸。“所以你要乖乖的喔。”

  ……

fxm1017 发表于 2014-7-25 09: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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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看完整版本: 《愿莫与君绝》作者:林瓯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