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子 发表于 2015-2-10 13:29

《村花原来是个宝》(上、下)作者:千寻

本帖最后由 泪娃儿 于 2020-1-26 21:24 编辑

书  名:村花原来是个宝(上、下)
系  列:单行本
作  者:千寻
出版日期:2015年2月6日

【内容简介】
《村花原来是个宝·上》
费玉清,你真是害人不浅啊……好啦,是她牵拖,
明明就是她个性痞爱学人家说话不正经,穿越到古代不懂装懂,
把《三字经》解释成性教育的教材,被这大胡子男笑话也是刚好而已,
唉,古人不好当啊,在农村里讨生活更是不容易,
父亲刚死,一切得省着花,这也就罢了,亲戚都想来分她家田产一杯羹,
她可是答应这身子原主要好好照顾母亲与弟弟,改变大家的命运,
这家子也命太苦,她十四岁母丧,十五岁弟亡,自己二十岁小命了结,
可喜的是一家人感情好,母明理、弟上进,她也不算穿得太冤,
靠着本身好厨艺,她做出让古人疯狂的甜点赚大钱不是问题,
摆平那些恶亲戚更是小菜一碟,让他们害她家不成反自个儿遭殃,
瞧瞧,变身为远近驰名的金鸡母,连之前悔婚的娃娃亲都回头重新订亲,
只是会让她心头小鹿乱乱撞的好像不是原主的初恋,
而是那个助她到赌坊赚到第一桶金、觉得凡事他都会支持她的大胡子,
在她一时大意没防备让母亲遇害后,也是他给灰心的她再度对抗宿命的勇气,
但怎么办──不是担心自己变心解除婚约会被浸猪笼,
只因原主记忆里他再两年就会死!她怎么来到古代都专爱阎罗王看上的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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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村花原来是个宝·下》
金贤重,你也穿越到古代了啊……好啦,口水擦擦,
实在不能怪她见到貌似“欧巴”的大帅哥就这么不矜持,
谁知道贺瘸子其实脚是好的,轻功了得,没了一把大胡子美得能倾国倾城,
更吸睛的是,他还是寿王世子,而且超级无敌挺她,
她娘死了,是他用“美貌”这个真面目来换她的秘密,转移她的难过,
她想离开秀水村这个伤心地,是他金钱无限资助她到京城落脚,
她新开张的糖果铺子店小无名气,他便带来九五至尊捧场兼宣传,
哄得贵人开开心心,她叫皇帝“大叔”好像在叫隔壁阿伯,
连她的未婚夫负心要去尚公主了,他也都说我喜欢你,来,把我夹去配!
可是她能放心爱上他吗?自穿越后,答应原主要守护的人没一个守得住的,
先是娘,再来弟弟还是烧死在一场大火里,接下来该是他了吧?
他会死在战场上,她凭什么觉得老天爷会给她优待,可以改变一串人的命运,
她放弃了,自愿回到安平王府当寄名嫡女,顺着前世轨迹嫁给二皇子,
熬个五年,然后便能跟这世界说拜拜,谢谢不联络……
怎么回事?弟弟没死,她娘也没死,他更是得战功回来说要娶她,
不过她的婚事如今是皇帝手下一步棋,喜堂上想换新郎?得想些阴招了……

链接:https://www.yqtxt.net/forum.php?mod=viewthread&tid=77578&highlight=%B4%E5%BB%A8%D4%AD%C0%B4%CA%C7%B8%F6%B1%A6

叶子 发表于 2015-2-10 13:32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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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一章 要替原主扛责任

  春天初至,空气里传来淡淡的青草香,院子中,母鸡领着一群小鸡低头寻着虫子,一个八岁男童正拿著书册默默背诵,偶尔抬头望着天空,微怔,眼底有着红丝。

  不大的厅堂里,一名穿著白色衣服的美丽女子静静地坐着,她的发间插了朵白色绒花,憔悴的面容上带着疲惫的神色,坐在面前的粗壮妇人聒噪地说个不停,一壶茶都快喝光了,还没有离开的打算。

  “……说来可怜,三叔就这样撒手了,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的,往后日子要怎么过啊?唉,阿芳那丫头,素日里是个灵巧的,只是亲眼看见她爹的死之后,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、傻里傻气,连句话都说不清楚,往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够好起来,弟妹,你这命,苦呐。”妇人抽抽答答地放声哭起来。

  看着大嫂张氏似真似假的泪水,卢氏满脸无奈,啜一口茶水,低声道:“大嫂,您别难过,阿芳会好的。”

  “可不是,阿芳得好起来才行,她是三叔最疼爱的丫头啊。三叔啊,你在天上看着,得好好保佑小婶子和两个孩子。”张氏双掌合起,朝天膜拜。

  卢氏苦笑,无从接话,她低头,姣美的颈项垂下,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看得张氏心头一阵嫉妒。

  卢氏是他们村里最美的女人,别说已婚妇人,就是没出嫁的姑娘家也挑不出胜得过她的,小叔是怎么形容他这个妻子的?哦,什么眉毛眼睛像画画,天仙似的人物。

  自从卢氏嫁进他们钟家,除家事之外,什么活儿也不肯让她动手,真把她当菩萨给供起来了,满村子的媳妇谁不羡慕她,嫁个有能耐又疼媳妇的好男人,可惜啊!好人不长命,小叔年纪轻轻的就走了,还死得莫名其妙,这往后看她还当不当得成菩萨。

  下葬那天,这卢氏抱着孩子哭得死去活来,她那二弟妹王氏话说得难听,刻薄道:“男人都没了,还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是要给谁看呐?克夫名头都担上了,我可不信还有哪个不怕死的男人还会给她勾了魂。我倒是不介意有男人不怕死,只要那男人不是我家里那个就成。说实话,嫁了也好,看她那副风流模样,也不是个守得住的,但钟家的财产可不能跟着她一起嫁了。”

  小叔子尸骨未寒呢,讲这话忒歹毒,也不知道王氏怎么会这样痛恨卢氏,打从人家嫁进钟家就处处针对,偏偏还三不五时求上人家门前,要求接济,她那脸皮之厚谁比得上?

  不过王氏一句话提醒梦中人,小叔子是个擅长营生的,这些年不知道积攒了多少银子,瞧卢氏那副病弱的模样……唉,肥水可别落入外人田地啊。

  “阿芳她娘,前儿个我同你提的事儿,你考虑得怎么样?你别多心,我这全是为你好,你不是不知道,寡妇门前是非多,若咱们不是亲戚,你大伯还不肯担上这个干系呢。你是个聪明的,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比起咱们乡下丫头见过的世面多,大嫂相信你会了解嫂嫂的一片苦心。”张氏拉起卢氏的手,苦口婆心的道。

  “是,多谢大嫂。”卢氏面上半点不失礼,可她心底比谁都明白,对方想要什么。

  “虽然你这屋子是新的,可到底不大,里里外外就四间房,咱们家孩子多,不像弟妹就生阿芳、阿静两个,日后搬进来逼仄得很,何况我们家阿东马上就要娶媳妇,总得腾出房来,不如弟妹搬过去和阿芳住一间屋子,阿南、阿民、阿文几个小的和阿静挤一挤,勉强凑合,我和你大伯子就住偏屋,你说怎样?”

  张氏嘴巴说得客气,眼睛却四下扫着,心底盘算要怎么把小婶子压箱底的钱给挖出来,拆了两家中间的墙,把老屋那边给拆了重盖。

  卢氏终于被惹恼,这些天,亲戚一个两个轮番上门,不是安慰,没有帮助,满心算计的都是三房的好处。

  丈夫哪还有留下什么?他再会营生养的可不是一家人,而是三家人呐。

  大伯子老实忠厚,但家里孩子多,田里出产的根本不够嚼用,再加上大房老二阿南是个药罐子,请大夫抓药哪里不用钱?多年来若不是靠三房接济,几个儿子能平安长大?

  二房更不用说,二伯子染上赌,每次赌坊的打手闹上门,喊打喊杀的,哪次不是丈夫抱着银子去救命?更别说一家子吃喝全摊在三房头上。丈夫兄弟情深,不喊苦、不埋怨,她嫁鸡随鸡,也跟着吞忍,没想到丈夫才入土多久,他们就惦记上了。

  “大嫂说笑,阿东成亲自然要住在自己家里,搬到婶娘家算什么事儿?怕是亲家那头知道也会觉得奇怪呢。”

  “啪”的一声,重重的肉掌撞击桌面。“合著我说老半天,弟妹一句都没听进去?”

  “我知道大嫂好意,但钟家三房早就分家,现在又凑在一块儿,怎么听都不对味儿。”

  “你没听明白吗?阿芳是个丫头,阿静才八岁,弟妹又是这副身子骨,做不得粗重活计,你说说,三叔留下来的田地要让谁来耕作?能不倚仗你大伯子?

  “不是我夸奖自家男人,这村子里你大伯子可是种庄稼的第一把好手,难不成你想把田让给你二伯子做?你二伯子是什么德性你不明白?偷鸡摸狗行,吃苦流汗?没门儿!日后,你们母子能够依靠的也只有我们大房。”

  “大嫂放心,我正考虑把田租出去。”她算过了,十几亩田收些租子,自己再做点刺绣,拮据辛苦些,日子总也能过得下去。

  “什么 你一个寡妇人家要和那些男人打交道,传出去阿静还有没有脸?以后阿芳还要不要说亲事?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脸,村里那些男人……”

  眼见张氏越说越不像话,卢氏正了神色,愠怒道:“这些事不劳大嫂费心!天色不早,大嫂该回去淘米洗菜了。”

  平时柔柔弱弱、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卢氏,居然敢这般对她说话,这是反了吗?好歹,她也是大嫂!

  一时间,面子下不来,张氏口不择言。

  “你这是在赶我?也不看自己是什么货色,长得一脸妖精相,哪个男人看见不想偷上两口,你还想同他们去打交道呢,也别怪二弟妹说话难听了,你这种妇人真能守得住?谁晓得我从前门出去,有多少男人妄想着从后门摸进来。你以为我爱瞎操心?你让多少男人摸了去关我啥事?要不是可怜小叔子留下的两个孩子,我忙活啥 ”

  这话说得赤裸裸,卢氏再也憋不住满腹委屈,一把抓起张氏的手。“相公刚走,大嫂便这般污辱弟妹名声?大嫂这是想逼死我?旁的事也就罢了,事关贞节,我不能假装没听见,大嫂还是同我到大哥那儿论个子丑寅卯。”

  张氏听见这话,心头一惊,甩开卢氏的手,急急往外走,还真怕这事儿闹出来,家里那口子不会放过自己。

  猛地,重重摔门声传来,阿芳心头一惊,差点儿跳起来,紧接着她听见一声叹息,然后是闷声哭泣,哭了好一阵子,才起身把桌面整理好,走往后头的厨房。

  阿芳从床上起来,走到门边,偷偷往外一觑,人都走了。

  呼……长叹,她重新躺回床上,缩着身子,抓起棉被把自己整个裹起。

  穿越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,直到现在,她还无法适应新环境。她没有任何这身子原主的记忆,只好不说话,一路装傻到底。

  从棉被底下抽出自己的小手看着,二十几岁的大学生变成十三岁的悲情小姑娘,刚醒来的时候她连死的心都有了。

  穿越后没几天,她参与了一场丧事—— 钟子芳父亲的丧事。

  乡下人生活无趣,发生一点事儿都能说上好几天,何况是死了个大男人,他们说现在、挖过去,钟家上上下下、大大小小、前前后后的事,她光是听就能接收到不少讯息。

  钟子芳的父亲钟明是村子里少数的读书人,可惜考运不好,考上秀才之后,就无法再上一层楼,后来到京城里当大户人家的帐房,他勤勉刻苦,脑子又灵活,几年下来成了铺子管事,在村子里也算得上头一份儿的人物。

  钟明有两个哥哥,大哥钟达性子实诚安分,娶张氏为妻,张氏的娘家不错,哥哥是里正,她性子不怎样,倒是肚子很争气,年头一个、年尾一个,接连生下四个儿子,钟子东、钟子南、钟子民、钟子文。

  二哥钟理从小就聪明却偷懒耍滑、投机取巧,他不肯吃苦,手上有点银子就往赌场送,后来娶王氏为妻,膝下有一子二女,钟子华、钟子兰、钟子薇。

  这些小孩的名字全是钟明取的,钟明对家人重情重义,把几个侄子都当成自己的那般疼爱,并无偏颇。

  原本钟明的爹娘掌家时,家里日子过得还不错,这才能让老二、老三进学堂念书,可惜钟理性子活脱,根本坐不住,只读一年书就放弃。

  后来钟明在京城里做事,挣得的每分钱都寄回老家,几年下来,家里也置办起几十亩田地,也有了聘金替两个哥哥风风光光娶媳妇。

  后来钟明的爹过世,孩子一个个出生,日子就越发紧迫了,尤其是钟理沾上赌之后,钟家更是一落千里,有再多的钱也填不满赌坑呐。

  张氏忍不过去,闹着分家,钟明的娘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,就让小儿子回家一趟,把田地和屋宅给分了。

  钟明只意思意思分五亩田地和两间旧房子,其他的一概不分,他说:“当年爹娘和哥哥们挣钱让我上学堂,如今才能得个好营生,我怎能再多拿。”

  就这样,三个兄弟分了家,大房、二房各分得十五亩田地、一百两现银,以及三分之一的老宅,三房的田契则收在钟明的娘那里,由大房耕种,至于钟明的娘吃喝全归大房负责。

  没想到短短一年,二房不但把钱花完,田地也全卖光,甚至偷走三房放在母亲那里的地契。

  此事闹出来,张氏不依,说是母亲得由三兄弟轮流供养,但二房自己连吃饭都成问题,怎么供养?

  她闹得凶了,钟达脾气大发,狠狠揍了自家婆娘一顿,吓唬她道:“钟家不需要这等不孝媳妇。”说着硬要把她赶回娘家,事情这才平息。

  事后,钟明还是悄悄地塞了银两给大嫂,家里才平和下来。

  只不过老人家为此事几乎哭瞎眼睛,从那之后,身子就一年不如一年了。

  两年后,钟明做事的那户人家放一批丫头出来,钟明求娶,他带着分家后积攒下来的银子和妻子回老家。

  他见老宅逼仄,买了十几亩田,又买下老家旁边的地,连着老家盖了一间宽敞大屋,村人见着无不心生羡慕。

  新屋盖好,钟明的媳妇卢氏生下女儿,坐完月子便接母亲到家里住,之后,钟母过上几年好日子才弃世。

  大户人家的丫头比乡下粗头粗脸的村姑可是差上好几个等级,卢氏不光是长相水灵,行为举止比起大家千金半点不差,还能识文断字、弹琴作画,看在村人眼里简直就是神仙下凡了,尤其她那副温柔性子,更是让满村男人打心底羡慕。

  钟家三房虽然不是说多宽裕,但是父慈子孝、夫妻情深,日子过得和和美美。

  谁知那日钟明和钟子芳上山采菇挖笋,父女俩兴高采烈地出门,直到黄昏都没回家,卢氏心急,请了大伯子去找,这一找,竟找到钟明的尸体和后脑撞破一个窟窿的钟子芳。

  回家后,钟子芳连日发高烧,昏迷不醒,然后钟凌穿越了,取代钟子芳存活下来。

  她自眼睛张开后,所有人全围着她问当天的情况,可她要是能知道就好了,她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,又怎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?

  钟明的丧事过后,张氏、王氏轮流上门,话里话外都是相同的意思,两家人都想搬到三房、都想替小婶子打理那十几亩田地。

  卢氏性子柔弱却不胡涂,她不哭闹,但一次次给嫂嫂们碰软钉子。

  只是为钱连生命都可以豁出去的女人,毅力惊人。

  被打脸?没关系,回去喘两下再卷土重来,她们的字典里没有“死心”,只有“不达目的绝不罢休”,一次一次又一次,让偷听的钟凌很无奈。

  天渐渐黑了,夜色游进屋里,钟凌缩着身,背贴靠在墙壁上,丝丝的凉意从背脊传来,忍不住叹气。

  她是清楚的,自己可以傻几天,不能傻一世,寡妇是这个世界的弱势团体,如果她不帮着撑起门户,钟明留下的这一点点东西早晚要被人吃干抹净,恐怕到最后,面容姣好的卢氏也会遭人觊觎,张氏、王氏的嘴巴虽然坏,说的话却不无道理。

  只是,该怎么做呢?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啊!

  垮下肩膀,她满脸无奈,一把抓住棉被蒙住自己的头脸。

  正深感无奈时,突然,第六感出现—— 有人站在床边。

  没有道理地,她的背脊窜上一阵阴凉,她不敢拉开棉被一探究竟,却是清楚,“她”在看着自己,且“她”周身散发出来的东西很冷、很阴、很……不是人……

  那不是人类可以营造出来的气势。

  被子底下,钟凌握紧拳头,眼睛闭得死紧,心底不断默念阿弥陀佛,脑袋里泰国鬼片的精华镜头一幕幕飞快闪过。

  心跳一下跳得比一下快,望着她的“好姊妹”一点一点向她靠近,害得她紧闭的眼睛上头睫毛抖个不停。

  冷不防的,她觉得自己被撞了一下,又被撞一下,对方力气不大,不是很痛,只不过每被撞一次,她的鸡皮疙瘩就往上冒几公分,冷啊!

  她没看见,但是知道对方的每个动作。

  知道“她”爬上床、知道“她”坐在自己对面了、知道“她”拉起棉被一角、知道“她”钻进棉被里……知道“她”的手放哪里……贴上她的手背……

  啊!救命!

  她想尖叫,却喊不出声,鬼的手很冷,冷得她……全身冒汗水!

  这是怎样?想对她不轨吗?

  她很想大气的吼叫道:“好啊!来啊!谁怕谁!”反正她最近的经验又新鲜又刺激,穿越玩过、傻子当过,再搞个同性恋也不坏,还是升级版的呢,就让世间人见证什么叫作连阴阳都无法隔绝的爱恋。

  对啊,她不怕!一、点、都、不、怕!

  咬牙,下决心,钟凌猛然张开眼睛,拉开棉被,挺身迎上前,“好姊妹”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,往后一退,差点仰倒。

  哈哈,鬼被她吓到了!磁场问题嘛!Who怕Who!

  “好姊妹”身形轻灵,肯定是练过的,不过一转眼工夫,她回复原来的姿势,然后两个人面对面,棉被再次盖在两人身上。

  瞅了对方半天,她松口气,鬼没想像的可怕嘛,就是脸色青一点、眼睛大一点、眼眶黑一点、气场冰一点,然后和自己……像了一点点……

  “你是谁?”

  “好姊妹”发问,呵出来的气能教人全身结冰,她抚抚手臂,想把那阵寒气给抚去。

  “钟子芳。”她的口气带着两分犹豫。

  “你不是!”“好姊妹”冷眼一瞅,似笑非笑地说。

  这么强,鬼姊妹的特异功能里有看透灵魂这一项?“你怎么知道我不是?”

  “因为我才是钟子芳,二十岁的钟子芳。”她答得斩钉截铁、不容否认。

  什么?钟子芳不是十三岁吗?为什么会出现一个二十岁的钟子芳鬼?就算她是被自己驱逐出境的钟子芳本魂,也没道理老了那么多岁啊。

  钟凌无奈的叹气,“这位姊姊,我不笨,我的智力成绩是一百二十七,但是你、把我、弄笨了。”

  听见她的话,“好姊妹”钟子芳面无表情,拉过了棉被,把自己缩进棉被里,深吸一口气,说:“好怀念这个味道。”

  怀念棉被的味道?这是特殊嗜好吗?

  “所以呢?要我把棉被送给你吗?”钟凌痞痞的问道。

  钟子芳摇头,没和她打嘴炮的欲望,凝眸望向窗外,缓慢说道:“我是钟子芳,十三岁父丧,十四岁母丧,十五岁弟亡,十五岁那年进入安平王府,从此过着富贵生活,二十岁殁。”

  啊!这么短寿?穿越到钟子芳的身子里也没捞到多少好处啊,想到自己只剩下短短的七年,她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哀?

  因为决定喜悲的关键是后续,如果这边死了可以穿回现代就是“喜”,如果穿不回去就是“悲”,所以……是喜是悲?实在不得而知。

  钟子芳转头望向她,似乎在等待她对这个人生的评价。

  她只好开口了,有些言不由衷,“嗯,好……”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,卡半天硬挤出一句,“好丰富、灿烂以及……好短暂的一生。”

  “前面那些很虚伪,只有短暂是真的。”钟子芳瞪她一眼。

  “什么虚伪?是客套。”真不会说话,这种人怎么拓展良好的社交圈?

  “不管虚伪还是客套,我已经交代过自己,你可以老实说说自己是谁吧?”偏着头,钟子芳上上下下打量她。

  点头,她不痞了。“我叫钟凌,二十一世纪人士,祖籍台湾,二十一岁,餐饮科三年级学生,有乙级厨师执照,也擅长西点烘焙,家中有一母,无兄无弟无姊妹,独生女一枚,我的优点是勤劳,缺点是性子有些痞,讲的话虚虚实实,痞得常让老爸、老妈跳脚。

  “我家父母离异,母亲是女强人,年薪超过六百万,无奈生下资质鲁钝、个性顽劣、冥顽不灵的女儿,正所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,老天爷给你开了扇门就会关闭所有窗户,所以她的事业运好到不行,婚姻和儿女运却烂到爆,幸好,她长得有几分姿色,桃花不断,勉强可以安慰一颗寂寞芳心。介绍完了!”

  提到老妈,钟凌想起出事前,她和老妈趁假日开车去新光三越周年庆大采购,没想到一部没长眼的大卡车撞过来。

  “砰”!在震得耳膜破裂的声响之后,她的灵魂被撞出去,她的肉体到底是死了还是变成植物人还真不知道,总之下一步她就发觉自己穿越了。

  她穿越了,那老妈呢?要是老妈也惨遭不幸,会不会也穿越?那妈拚死拚活买的房子、她的名牌衣、名牌鞋以及巨额存款会爽到谁?无良舅舅吗?如果老妈没事,那么摆脱她这个拖油瓶,肯定很容易把自己嫁出去吧?

  唉,老妈没骂错,她果真是不孝女,都已经穿越一个多月了,这才想到这个。

  有人这样介绍自己的吗?钟子芳听着她的话,忍不住莞尔。

  笑声把钟凌从自怨自艾当中拉回来,抬眉望对方,她脸上添上几笔哀怨。

  “可有婚配?”钟子芳又问。

  “在我们那里,除非是不小心玩出人命,否则很少人会在二十岁结婚,美妙人生还没开始就直接进入婚姻坟墓?傻B吗?”

  婚姻坟墓?钟子芳皱眉。

  钟凌明白对方很难理解,就像她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大群亲戚对钟明的遗产虎视眈眈,卢氏却不能控告他们意图侵占?为什么卢氏明知山有虎,还非在虎山住?行李款一款和这群贪得无餍的老虎断绝关系,不就得了吗?

  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多,真的不必留在这里当别人的口水鸡啊!

  钟凌挥挥手,道:“别说那有的没的了,你来找我,有事吗?”

  “我不是来找你,我是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,我想要重生,想要改变我娘和我弟弟的命运,可是你占住我的身体,我……”她满脸失望,垂下头,掉下泪水。

  很好,她才想着要告人侵占,自己就先被控诉侵占了。

  “所以……”钟凌指指自己,“我需要把身体还给你吗?”

  钟子芳摇头,一头长发被她摇得像风中柳叶,没有美感,只觉凄凉。“我试过了,进不去。”

  意思是刚刚那几下不重不轻的撞击力道,是她企图撞飞自己的灵魂?傻了哦,凭她那两下怎么够,至少要开辆卡车来才够看啊!

  钟子芳泪水流不停,直滑落颊边,才一下子工夫就在棉被上晕出一块水痕。

  “别哭别哭,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,我完全配合。”钟凌举双手投降,最怕美女洒泪花了,她又不是贾宝玉,对这种事很束手无策的说。

  于是一个没有主意的鬼,和一个百分百配合的侵占者,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对方,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。

  因为不知道、所以装无辜,但钟凌的无辜看在对方眼里就是个痞字。

  钟子芳被她气得没力,怒眼瞪她。

  但她能怎办?吵架吗?大喊冤枉吗?这种事传出去,会不会破坏名声是不知道啦,但她肯定别人口中的“傻子”会改个字,叫她“疯子”。

  唉,她喜欢穿越吗?她爱好穿越吗?非吾心悦,吾不得已也。

  好半天,钟子芳终于下定决心,开口道:“既然你占住我的身体,你就必须替我完成两件事,那是你的责任。”

  “完成什么事?”

  以穿越女身分,让钟子芳三个字留名青史?还是想尽办法拐个桃花爷,让自己成为不朽传奇?

  “我要我娘和弟弟好好活下来。”

  “什么 ”

  她怎么能办得到,这太为难人了吧,阎王要你三更死,岂能留你到五更?她娘明年死、她弟后年死,生生死死的关键握在阎王爷手里啊,找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咖帮忙,这位“好姊妹”是脑子坏掉还是精神错乱?

  她宁愿选择名留青史,背几首古诗,把自己弄成才女,发明几双爱迪达、弄几个LV包,赚得富得流油,要不提早把《射雕英雄传》弄成剧本,搬到舞台上……怎么搞都比和阎王爷抢生意容易啊!

  如果她可以定人生死,又怎么会沦落到这里,买五千送五百的优惠还在等待她的信用卡咧!

  听到她大喝一声,钟子芳瞠大双眼,青色的鬼气上脸,凌厉的眼神像要把她给拆吞入腹,顿时,那柔美的脸庞变得狰狞,贞子算什么?她哪有人家的气场。

  钟凌的气势瞬间弱下,带着巴结的笑容讨好说道:“不是不肯帮忙啊,人孤力单的,我不是不为,是难为啊,要不咱们讨论讨论……这样吧,你说你娘只能活到明年,你要不要有点耐心,再等个一年,重生到你娘身上,团结力量大,我们携手同心,合力抢救你弟弟……你瞧,这主意怎么样?”

  钟子芳被她几句话气得满脸青气转成红气,两只眼睛红丝密布,看来不是害羞,而是火大了。

  这钟凌讲的是清清楚楚的废话、明明白白的推托,她气她怨她更恨她,自己的身体怎么就被这种没责没任、没道没德的女人给占了去?

  钟子芳仰望苍天,欲哭无泪。

  瞬间,她的头发飞起来,她的衣袖像武林高手那样充满空气,寒冷气息钻进钟凌的每根骨头里,她的血都快冻成猪血糕了。

  被钟子芳的张扬怒气给吓到,钟凌心脏血管紧缩,害得她胸口一阵一阵疼痛,她想像下一刻自己的身子腾空飞起,再重重摔落,接连几个回合之后,自己被摔成肉泥……身子抖了抖,她连忙替自己解释几句。

  “钟子芳小姐,不是我不帮忙,我不知道你娘碰到什么事?不晓得你弟弟怎么会死?我又不是未卜先知,怎么能够帮你解决这种事?难道你要我成天对你娘说:‘不要死哦、不要死哦,你千万不要死!’她就能够不死?不可能嘛,又不是天方夜谭,对不?她只会当我这个女儿疯了。”

  很显然,她说服“好姊妹”了,钟子芳头发垂下,衣袖收缩,那股寒气顿时消失无踪。

  钟凌松口气,拍拍自己可怜的小心肝。

  对咩,傻子才会没事跑去承担责任,但一口气才松下没多久,被子底下的手腕又是一阵紧绷!

  夭寿!哪个没道德的,拿冰块捂上她的手?

  冷啊、冷啊,严重冻伤是要截肢的。

  钟凌想缩回手却缩不回来,她猛地拉开棉被,低头一看。哪里是冰块,是冰手啦!“好姊妹”拉住她的手死死不放,害得她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,一层接一层,像连绵的山峰、像起伏的波浪。

  突然,在起伏的波浪间,几丝银白丝线往上钻,从钟凌的手腕、手臂、手肘到肩膀再到脖子直到脑袋,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,她放声尖叫,陷入昏迷……

  钟凌没有被点穴,也没有石化,但她的肌肉是硬的,她的眼睛瞪得比牛还大。

  她确定自己的神经可以指挥得了四肢,可她不想动,因为脑浆正在沸腾中,她像刚刚被灌完新软体的电脑,必须先关机再开机。

  她知道了钟子芳的一生,从出生到二十岁,所有的记忆钜细靡遗。

  如果想要控告“脑子被鬼魂强奸”,不知道应该到哪里按铃,阎王殿吗?阎罗王会不会因为公务繁忙,不愿受理?

  因为脑筋被强暴了,所以,她拥有钟子芳的所有情绪。

  她突然觉得卢氏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妈咪,钟子静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弟弟,她无法不爱这样的妈咪和弟弟,无法不想对那些企图侵占的亲戚们下符咒,无法不想把那些害她的人一个个拽下地狱。

  被性侵的女人会心灵受伤、会发疯,那脑子被强暴的呢?也会吗?

  对,她觉得自己出现人格分裂的症状,这一刻,她告诉自己,“那些情绪都是不理智的,他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。”下一刻,她又对自己说:“他们是我最亲的亲人,失去他们,我无法活下去。”

  就这样,反反覆覆地,脑子里的战争开打,而她,任由战况热烈。

  不久后,钟凌的百万雄兵节节败退,溃不成军,而举着钟子芳大旗的将领据地为王,她很清楚,无论如何,自己都不能置身事外了。

  这个晚上,钟凌顺利地和钟子芳融为一体。

  第二章 休想霸占我家家产

  天刚擦亮,她已经清醒,钟凌想睡懒觉,不愿勤奋,但“不再单纯”的脑子逼她起床、逼她进厨房,还逼她煮饭做菜、劈柴打水。

  唉,欲哭无泪啊,她半点都不想穿越。

  可抗议无效,人类一切行为都由脑子作主,而她的脑子被钟子芳“作”了,再数度反抗均不得成效之后,她认命!

  认命地爱家爱母爱兄弟,认命地自我发誓,要尽全力保住卢氏和钟子静。

  走进厨房,看着简陋的厨具,再叹一口气,她鼓吹自己,“乙级厨师不是考假的,我的厨艺摆在这个时代肯定是金字级,小小厨房如何能够为难得了我。”

  是咩,熬稀饭的小撇步是什么?酱菜如何摆盘?如何炒出色香味的好菜?她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啊!小事、小事,她可不是钟子芳那个傻B。

  念头才起,她连忙转头看看左右,找找有没有一缕幽魂在四处飘荡。

  很好!没事,傻B不在。

  拿起砧板,把找得到的食材通通翻出来,拍蒜、切菜,蔬菜可以留到上桌前再大火烹炒,鲜绿的颜色才能引得人食指大动。

  光是炒豆芽不好看,加一点木耳、添一点红萝卜丝再补两段葱,红黑白绿全有,做菜嘛,就是要人人都爱吃、都想吃才是高手。

  她把泡好的米放进锅子里熬煮,再把整理好的菜一盘盘排在旁边,准备进屋叫大家起床,这是平日里从前那个钟子芳做惯了的。

  走出厨房,她发现钟子静已经蹲在水井边洗脸,他洗得既仔细又认真,每个步骤都不随便,忍不住想起前辈子的自己,她汗颜呐,同样的年纪,她还在赖床,在床上哀哀叫著「我肚子痛,我不要上学,老师是坏蛋,同学会霸凌我”。

  走上前,她蹲到弟弟身旁,笑问道:“阿静怎么不多睡一会儿?天还早呢!”

  “爹说早起念书最好了,读多少都能记得住!”亮亮的眼睛却在下一瞬变得黯淡。

  她明白,阿静想起爹了。

  伸手搂过弟弟肩膀,她笑着说道:“将来我们家阿静一定会考上进士,给爹爹争颜面,对不?”

  她不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怜爱和钟子芳有没有关系,但对阿静,她是真的心疼,这么乖巧的好孩子有权利好好长大。

  “对,我要当大官,给爹爹争一口气。”他用力点头,对着钟凌一笑。

  “好孩子。”她揉揉他的头,满脸温柔。

  “姊,你病好了吗?”

  “嗯,姊姊不生病了,以后会好好照顾阿静、照顾娘,把那些欺负咱们的人通通赶出去。”

  “太好了,姊,二堂姊把你折给我的螳螂抢走了。”钟子静告状,这才像个八岁孩童。

  钟凌知道阿静口中的二堂姊是二房的小女儿钟子薇,只比钟子芳大几个月,长得挺标致的,总认为自己是秀水村的第一美人,可钟子芳越大越美,于是她对钟子芳便有一股说不明、道不清的嫉妒。

  “那点小玩意儿就给他们吧。”至于这宅子、田地,他们碰都别想碰!

  “对,给他们,我长大了,不玩那些了。”

  “那阿静想玩什么?姊姊想办法做给你。”

  “阿静要读书考秀才,爹爹说:‘书中自有颜如玉,书中自有黄金屋。’”

  钟凌呵呵大笑,掐了掐他的小脸。“我们家阿静已经开始想玩颜如玉啦?想怎么玩?正着玩、反着玩?从上往下玩还是从下面往上玩?”她忍不住开黄腔,吃定阿静年纪太小,听不懂她的隐喻。

  他急急捂住她的嘴,说:“姊,小点儿声,娘才刚刚睡下。”

  “才刚睡下?”她奇怪的问。

  “娘哭了一夜,昨儿个我起来三、四次,娘都在哭。”

  钟凌轻叹,怎么能不哭?母亲还不到三十岁,若是在现代,这个年龄的女生还在找男人谈恋爱,她已经守寡,还成为两个孩子的单亲妈妈,更别提这里的人对寡妇有多苛刻,想独立撑起门户,谈何容易。

  “知道了,姊先给阿静煎两颗荷包蛋,阿静先吃一点再去念书,等娘起床,再炒两道菜,我们就一起吃饭。”

叶子 发表于 2015-2-10 13:33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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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十七章 他会一直一直在

  钟凌开始说故事,若说上官肇澧的故事是“大宅门加甄嬛传”,她的就是“时空迷航”。

  她从刚穿越时的恐慌说起,遇见回来讨要身子的原主钟子芳,说钟子芳如何把自己一生的记忆强行灌入她脑袋里,然后细数钟子芳的一生遭遇,十三岁父丧,十四岁母亡,十五岁弟弟死于非命,她回到安平王府成为嫡女。

  “钟子芳坐着安平王府的马车离开秀水村那天,她透过车帘子,看见干娘哭倒在泥泞地中,因为你死了。”

  钟凌双目含悲,她痛恨死亡,但穿越一遭,却让她一再遇见。

  上官肇澧叹息,原来真的有宿命,义父精通五行八卦、易经命理,他替自己卜卦,算出他将亡于明年六月,因而离家整整三年,亲自去寻找他师父,但求师父能为义子改命换运,避开死劫。

  “……钟子芳在二十岁那年,因二皇子后院明争暗斗、波涛汹涌,最后死于妻妾争夺战中,她不甘心,想要重生,亲手改变自己与亲人的命运,可惜她要不回自己的身体,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灵魂脱离出去,只好承诺她,尽力改变娘和阿静的命运。可我没做到,是我的疏忽。”

  “不要把所有错全算到自己头上,你没那么厉害,如果你连命运都可以改变,玉皇大帝会自动让位。”

  钟凌噗地笑出声,这是她听过最动听的安慰词。“原来是玉皇大帝不想让我太嚣张才打压我的?”

  “不要再回头想钟三婶的死,你该往前看。”

  她点点头,同意。

  “你来自什么地方?”他问。

  “一个你无法想像的地方,那是和这里完全不同,如果人类的发明是一代一代累积传承下去,以现在的科技与文明做推估,我出生的世界应该比这里晚个几百年。”

  “我听不懂,举个能让我理解的例子。”他有丰盛的好奇心以及强烈的求知欲,企图理解那个无法想像的地方,因为……它和她有关系。

  钟凌很开心,他没用许仙看“现出原形的白素贞”的目光看她,没有大喊一声“何方妖孽”,而是要她举例光阴造成的差距。

  她更佩服他了,在此时此刻。

  钟凌让他稍等一下,自己往书房走去,取来笔墨纸砚,这里没有投影片,但她需要图片来为自己的讲解加分。

  “我们那里出门不坐马车,坐的是汽车、高铁或飞机。马车需要走三天三夜的路程,高铁只要一个时辰就会到,飞机在天上飞,可以横越五大洋、七大洲,而这七大洲上有一、两百个国家。”

  她在纸上画出高铁、飞机、汽车,不太像,她擅长做饼干,不擅长画画,但无所谓,反正他也没见过实体,她怎么画都算数。

  “我住的地方,那里男男女女都要念书,就算脑子不好也可以念启智学校,我们尊重每个人的人权,不管是大人或小孩,所以‘来人,推下去斩了!’、‘这个死奴才,给我杖毙!’对不起,这种不文明的话在我们那里是听不到的。”

  “你说,男男女女都要念书?”

  “没错,从三岁上幼稚园,到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为止,当然也有人不喜欢读书,十九岁后就不念了,有人热爱学问,一路念到三十几岁,拿到博士学位,要看各人的状况而定。”

  “读那么久的书?哪来那么多书可念?”

  “那你就不懂了,我住的地方是个资讯爆炸的时代,什么东西都需要学习,我们种出来的萝卜又大又肥,一只鸡从小到大只要养两、三个月,我们的花椰菜不只有绿色的,还有白色、紫色、金黄色。我们基因改造出来的植物不会被虫子咬,我们不需要公羊加上母羊就能做出复制羊。

  “你们抬头看的是月亮,想的是‘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’,但我们抬头看月亮,想到的是第一次登陆月球的阿姆斯壮,是月球反射太阳光。

  “十九岁以前,我们学国英数史地,同样一句谢谢,我会讲‘多下’、‘阿哩阿豆’、‘扛桑哈咪答’、‘Thank you’、‘Merci’……各个国家的语言。

  “笼子里关四十七只鸡和兔,共有一百一十八只脚,我可以快速算出有三十五只鸡、十二只兔子。有一百一十五个橘子和六十九颗苹、四十六颗桃子,最多可以分给几个人,让每人得到橘子、苹果、桃子一样多?很简单,只要求它们的最大公因数就出来了,答案是二十三人。”

  巴啦巴啦一大串,钟凌越讲越得意,上官肇澧的眼睛越听越大颗,那是佩服、是赞美,是说不出口的惊叹。

  “你们人人都认识字?连农人、工人、奴婢?”

  “原则上是的,不过我们那里没有奴婢,我们强调人权,在我们那里,皇帝、大官的另一个名称叫作公仆,公众的仆人,他们是用来服务百姓大众的。”

  哪像这里的皇帝不像话,叫人去死,人家就得乖乖死,她敢保证,那些大臣在说“万岁万岁万万岁”时,心里想的肯定是“快死快死快快死”!这么一推理,就可以解释为何多数皇帝命都不长,应该是被诅咒死的。

  上官肇澧相信她,虽说她说的事实在匪夷所思,实在教人无法想像,她住的地方和这里很不一样。像想到什么似的,他反问:“既然如此,你为什么会把《三字经》解释成那样?”

  咻!一句话,正在自傲、自信、优越地遨游天际的天使凌,被古到不行的烂弓箭射中,折翼天使以重力加速度往下摔,黑线以斜向交叉方式在额头上交织成密网。

  咳、咳咳,她接连干咳数声后,说道:“我们那里是不读《三字经》的。”

  “为什么不读?”

  “因为……古圣贤的许多观念已经不符合时代所需。”

  “怎么说?”

  “比方‘三才者,天地人’,你们认为构成生命的基本要素是天地人,这话太不科学,构成生命的是细胞、是染色体、是基因。比方你们说‘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’,对我们而言是‘职业歧视’,而‘男尊女卑’是‘性别歧视’。养不教怎么会是父之过?在我们那里教书的老师多数是女子,而家庭教育的领导者一向是母亲。”

  她硬拗着,把那个没念《三字经》的错推到新式教育头上。

  他体贴地点点头,表示理解。

  “何况我们学得太多,也实在没时间去学那个,你知道热空气往上、冷空气往下吗?你知道我们住的地球是圆的不是平的吗?我们之所以没有在地球旋转的时候掉下去是因为有地心引力,如果我们在地球可以往上跳一尺,在月球可以跳六尺,因为月亮的引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……”

  她补上一堆话,直到看见赞叹从他眼中慢慢复苏,才闭上嘴巴。

  “在那里,你叫什么名字?你怎么穿越过来的?”

  “我叫钟凌,凌晨的凌,母亲生我的时候是凌晨三点,她整整痛一个白天加上大半个黑夜,她老说自己这么拚命把我生下来,如果我不孝顺,就要把我剁成肉酱喂狗。可一场车祸后,我穿越了,不知道被车子碾过,我有没有变成肉酱,但我再没有机会可以孝顺她了。”

  钟凌叹气,偶尔午夜想起,她觉得老妈真倒楣,怎么会生到她这个讨债鬼,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她拉拔长大,福气还没享到,女儿就飞了。

  眼见她的失落,他又握握她的手说:“以后,我喊你钟凌好吗?”

  “好。”她松口气。不明所以,在他身边,她总是感觉轻松,好像天塌下来真的会有高个儿顶住。

  上官肇澧把话题转回来,问:“你打算带阿静离开?”

  “对,这是我唯一想得到,能够避开恶运的方法。”

  “依照钟子芳前世记忆,你已经避开王水木,不会有人将阿静卖掉。”

  “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,没有王水木来抢夺家产,娘不会被逼入绝境,再加上你给的那帖药方,娘的身体渐渐痊愈,她没道理死掉的,但是现在……你看!”她摇摇头,贼老天可不是好对付的,祂总在出其不意时狠狠地给你一拳。“我能想到的关联性就是秀水村,如果那天我别让娘跟着回来,就不会出钟理和李大户那档子事,是我疏忽了,如果我再防得更严谨些……”

  钟凌忍不住哽咽,这段日子的相处,卢氏不只是钟子芳的娘,也是她的娘,她心中的沉恸是失去亲人的哀愁。

  他握住她的双肩,凝声道:“记住我的话,不准把过错全记在自己头上,你不是神。”同样的话,他不得不一说再说。

  她点头,“无论如何,我都不能把阿静留下来。”

  “有没有想过,你们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姊弟,走到哪里都很危险?万一碰上拐卖人口的贼人怎么办?”他语重心长地问。

  “我们有钱。”不管哪个年头,都是有钱人说话。

  “钱越多,越危险。”他摇摇头,反对她的天真。

  “我让四哥哥陪着我们一起走,我还有小春、小夏她们。”

  “一群十几岁的小子、丫头,更好了,迷药一把,醒来你们各分西东。”

  “说来说去,你就是不认为我带阿静离开是好主意。”她生气了,哪有朋友不帮忙、不赞声,还处处扯后腿的?

  “没错,我是这样认为的。”

  “所以要我把阿静留下来等死?对不起,办不到,我已经失误过一次,绝对不容许自己一错再错。”

  他口气严峻起来,怒目横眉,气势吓人。“钟凌!要我讲几次你才明白,钟三婶发生意外不是你的失误。”

  “所以呢?是命运?如果是命运,老天爷干么让我穿越,干么让钟子芳把记忆灌注到我脑子里,不就是希望我能够阻止即将到来的不幸?难道什么都不做,眼睁睁看阿静死才是对的?”她着急了,口气不友善,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死命瞪着他。

  上官肇澧没有因为她的口气而恼怒,反而放柔音调问:“你先别急,告诉我,你觉得潜山先生是个怎样的人?”

  这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?他以为把话题转开,就能让她忘记阿静的问题?她没那么笨的。

  鼓起腮帮子,钟凌半句话都不回。

  “外面都说他退隐朝堂,说秀水村风水好,他选择一个好地理颐养晚年。你觉得呢?”

  他再次勾她说话,但她生气,硬是不答不说。

  倔强丫头!上官肇澧看着她的脸失笑。

  她不开口,只好他来接话。

  “潜山先生学富五车、高才博学,这样的人在皇帝想扳倒庄党、急需人才的时候,怎可能让他退隐致仕?”

  很好,她的注意力终于让他给勾住,钟凌直觉接口,“所以他不是退隐,是到秀水村来替皇帝从事地下工作,他是007?”

  他虽然听不懂什么是地下工作,但能够联想得到,至于007,有空再来问清楚。“对,他在这里替皇帝搜集淮南一代庄党党羽的把柄,等朝廷开始动作时,这些党羽自有潜山先生收拾,一个也逃不掉。”

  钟凌恍然大悟,难怪他买那么多地,又不是要盖大安森林公园,他是要……藏兵藏马、藏FBI。

  “你想告诉我,潜山先生身边有足够的人手,阿静跟在他身边反而安全?”

  “没错,只要他待在潜山先生府里,那就是铜墙铁壁,何况还有刘爷爷和阿志在,你完全不必担心他的安全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“钟三婶过世的日子和钟子芳记忆中的是同一天吗?”他问。

  “对。”

  “很好,现在你有两个线索了,第一:事件会发生秀水村。第二:发生的时间日期是一样的。既然如此,是否意谓着在明年四月之前,阿静是安全的?”

  “理论上没错。”

  “那么在你找不到更好的安排之前,让阿静先跟着潜山先生吧!潜山先生喜欢阿静,有他悉心栽培,阿静的仕途不必操心。

  “至于你,在未来几个月里好好想清楚,明年四月要把阿静带到哪里,想好、做足安排,到秀水村把阿静接走,等避过灾祸再将阿静送回来,这样也不至于耽误他的功课。”

  他的话很具说服力,也分析得条理分明,钟凌认真考虑半天,决定照做。

  是,暂且把阿静留下,等找到新的落脚处,建立起安稳生活后,再将阿静接过去,这样既不会耽误他,也不必让他跟着自己冒险。

  见钟凌点头,他又问:“那你呢?你想留在井风城或是……”

  “我要进京!”

  她的回答令他讶异,他怎么都想不到她会选择京城。“你不想躲开安平王府?难道不想避开二皇子了吗?”

  “我为什么要躲开?没有王水木的出卖,谁知道谁是我爹娘?就因为我一张像姑母梁玉娘的脸蛋?天底下长相相似的人多了去,我们那里还有综艺节目专门寻找明星脸呢。

  “何况前辈子是钟子芳无依无靠,自以为找到亲生父亲和一门好亲事,便飞蛾扑火、高高兴兴地迎上前,我不是钟子芳,我知道未来走向,只要我不承认,谁能勉强我去当安平王的女儿?”

  上官肇澧点点头,同意她的说法。“既然如此,我把阿六留下来,他对京城很熟悉,应该可以帮上你的忙。时间不早了,你早点休息吧!”

  而他也该尽快上路,免得肇阳碎碎念。

  钟凌不想,因为知道,明天醒来他就不在了,可却也明白,他为她的事专程一趟跑回秀水村,若不是非常非常非常忙,他不必连夜离开。她已经是个大麻烦,若是懂得体贴人,就应该让他早点离开。

  因此她乖乖听话,回房里歇下。

  这些日子累得太狠,也不知道是情绪倾吐完心宽了,还是有上官肇澧在的屋子,让人多出几分安心,本以为会迟迟睡不着的,却不料几乎一沾到枕头,她便沉沉入睡。

  上官肇澧收拾好东西,交代过阿六,千叮咛、万嘱咐,事事谨慎小心,务必让钟凌在京城顺利立足。

  阿六应得飞快,现在要他做什么都好,只要主子快点返京,快点回到四爷身边就行。

  该交代处理的事都齐备了,上官肇澧换上一身夜行衣,预备返京。

  临行,心念动,他转个方向,往钟凌屋里走去,本只打算多看她一眼的,却没想到床上的她正在作恶梦,她汗流浃背,不安地转头挥手,低声喊娘。

  唉,她这样,教他怎么走得了?

  他弯下腰,用衣袖为她拭去汗水,却在昏黄的烛光下发现她眼角泪滴,心发酸,涩涩的苦味在唇舌里翻搅。

  心一阵阵抽疼,眼睛一闭,再张开时,作出决定。

  片刻,他离开钟凌的屋子,对阿六道:“你打发人回京城,告诉四爷,就说我在溎县和他会合。”

  啥!主子不走了?

  阿六闻言,一个不小心差点没站稳。不会吧,溎县的事迫在眉睫,与庄党的战争一触即发,主子居然在这当头选择儿女情长?

  啊!四爷肯定会剥掉他一层皮啦!

  上官肇澧不理会他的哀叹,回到屋里,卸去鞋子躺在钟凌身旁,手臂一伸,将她揽在怀中。

  不多久,钟凌像是闻到令人安心的味道似的,渐渐安静下来,她在他颈窝处寻到一处妥贴的地方,再不辗转反侧,偎着他的体温,熟睡……

  钟凌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样沉,好像几百年来都没有好好睡过一场觉,醒来的时候,发现贺澧……不,是肇澧,发现他竟然躺在她身旁。

  他还没走?还以为一大早醒来就看不到他了,没想到……

  说不清楚内心的感觉,被一个单身男人偷渡上床,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吗?应该不是,但如果那个男人长得像金贤重,如果知道他总是在暗地里关注自己、帮助自己,如果他听见自己孤立无援,便迫不及待从远方赶回来……

  那么,是的,她开心、安心、糖包心,浓浓的幸福感驱逐她连日来的深沉悲哀,力量一点一点在她体内凝聚,因为,他在。

  这算不算劈腿?

  男未婚、女未嫁,她和他连二垒都没上,即使他偷渡上床,即使她因此而偷笑。以古代的标准,她该浸猪笼,但以二十一世纪的标准,不算什么,她钟凌决定以二十一世纪的标准来看待此事。

  但他呢?他的标准在哪里?

  标准决定行动,也许他只是好心,也许他没想过她会提早醒过来,也许他打算天亮就走人,不被她发现,也许……不管哪个也许,她都相信,他并不想坏了她的名声。

  钟凌是有成人之美的善良人,于是她决定闭上眼睛,假装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。她又睡着了,在心存善念之后,这并不困难,因为在他身边,她很容易便能放松自己。

  半个时辰过去,上官肇澧醒了,望着钟凌熟睡的脸庞,笑得不像自己,像……被起司砸中的大老鼠。

  她越长大、越美丽,一直觉得她与众不同,现在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不同,因为生长的世代不同,遇事、看事、解决事情的态度从骨子里就不同,她不需要刻意,简单的举动就能吸引他所有的注意。

  轻轻地,将自己的手臂抽回,他很小心,生怕扰醒钟凌,他放缓动作与脚步,转回屋子打理自己。

  洗脸、盥洗、换衣服,他做着每天重复的事时,放任脸部肌肉被笑意控制,并且满心想像着,当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尚未离开,会不会高兴?

  第二次清醒,钟凌是被冷醒的,梦中的暖炉被人抢走,北风一阵一阵吹袭,冻得她起鸡皮疙瘩。

  坐起,发觉棉被还在身上,可是好冷,她缩缩身子,把自己蜷成一颗球,傻傻地看着空了的半床边,心、失落。

  他走了,她想。

  她一边失落着,一边安慰自己,他有那么多重要的事该忙,他能为她长路迢迢走这趟,已经很够朋友,她不该期待更多。

  深吸口早晨微凉的空气,她鼓励自己下床洗脸更衣,握紧拳头轻喊一声“加油”,是的,没有时间沮丧,她必须振奋。

  走出屋子,阵阵笑声传来,那是阿静的。

  他的心情也晴朗了?因为肇澧的倾听?因为他和自己一样,一个宽大的怀抱给足了安全感,让人又有勇气往下走?

  钟凌端起笑脸,把心头的失落压下去,跨进厅堂里,意外地……看见肇澧!

  他没走?一个大大的惊叹号之后,是Line贴图里的大笑脸,顿时,心情飞扬。

  “睡得好吗?阿静说,你很多天没睡了。”贺大娘转头对她说。

  “睡得很好,谢谢大娘。”答话时,她的视线频频飘向上官肇澧,好像要一再确定他真的没走似的。

  看他一回,快乐一点点加上甜蜜一点点再乘以幸福一点点,二十一世纪的女人数学很厉害,一下子就算出答案,那个答案叫作美满。

  贺大娘发现钟凌下意识的视线,忍不住莞尔,说道:“快点坐下来吃饭,别饿着了。”

  钟凌这才发现自己很花痴,红了脸,快步走到桌边。

  今天早上,上官肇澧又变回贺澧,一把大胡子盖住大半张脸,害她好想念金贤重。

  “干娘,你们在聊什么?这么热闹。”钟凌找话题说。

  “是阿静说他在潜山先生那里念书的事儿,潜山先生确实是个好先生,才多久时间,阿静的学问进步很多呢,说不准三年后真能考举人了。”贺大娘满脸慈爱地看着钟子静。

  “不行,先生说了,得多等几年,我的年纪小,学问还是扎实点的好。”他谦虚道。

  钟凌眼看弟弟得意骄傲的自信模样,他似乎很喜欢潜山先生,所以把他带离开秀水村的想法,恐怕是自己的一相情愿。

  她摸摸阿静的头问:“阿静很喜欢潜山先生?”

  “是,先生懂得好多,他告诉我,学问要活用,不能死读书,我很怀疑自己的学识根本不行,怎么能考上秀才?”

  他的话让正在喝粥的上官肇澧呛了一下,钟凌抬头望他,他作贼心虚,不敢直视自己。

  钟凌想到什么,微惊,不会吧,阿静这个秀才是关说来的?

  有可能,他都能让潜山先生收阿静为徒,不过是一个小秀才,寿王世子想关说有何困难?就算他身分尚未亮出来,还有个四皇子在啊。秀才,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。

  难怪他离开那天,预估阿静能金榜题名,还要她—— “与其担心他会不会考上院试,倒不如操心他会不会少年心性,骄奢了性情。”

  他在背地里,究竟还为她做了多少事?

  “姊姊,潜山先生夸你很聪明呢,还说如果你是男子,定要纳你入门下。”

  “你这么喜欢先生,如果姊姊想到京城做生意,阿静想跟姊姊离开,还是留下来跟随先生?”

  这种二选一的题目很过分,就像问男人—— 我和你妈掉进海里,你救谁?这种题目的形成纯粹是为着为难别人,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,自己和那位先生孰轻孰重?

  “姊,以后我会赚很多钱养你,给你置办嫁妆。”

  他却回答一句不搭轧的话,但大家都听明白了,他是让姊姊别到远处做生意,是想告诉姊姊她未来会有依靠,也是想表达他虽然还小,但他有肩膀,可以当姊姊的凭恃,重点是:他不想失去先生的教导。

  话虽婉转,钟凌却是明白了。

  “我知道了。过几天姊姊会进京城一趟,我想在那里开间新铺子,娘一直很在意,如果你考上进士在京城留任,怕咱们的钱不够在京城买屋宅。所以我们分头努力,阿静跟着先生好好念书,姊姊努力赚钱,买屋、买田、买铺子,等阿静当了官,也不怕没有银子应酬官员。”

  “可是姊……”他拉拉钟凌的手,不舍得她离开。

  “别担心,姊姊会回来看阿静,说不准哪天皇上心血来潮,让你的先生回京任官,咱们就可以在一起了。”

  钟凌意有所指地朝上官肇澧望去一眼,他点头回应—— 会的,庄党之事落幕,潜山先生定会回京任职,他是皇帝要重用之人。

  得到她的应诺,钟凌对弟弟说:“快吃吧,待会儿姊姊送你回先生那里。”

  她想清楚了,只要在事发之前把阿静带走,五月再回来就行。

  肇澧说得对,时间、地点是关键,那次她避开钟家二房的算计,王氏自作孽不可饶,害人不成反害己,之后他们的生活成功转向,全家不再为金钱所迫,再没有一个王水木出现,逼得他们走投无路。换言之,只要避开关键点,就会一路顺遂。

  姊弟俩在贺家叨扰了一夜,临行,钟凌再三向贺大娘道谢,之后上官肇澧和钟凌便坐着马车送钟子静回潜山先生的府邸。

  马车上,钟凌把握时间对弟弟谆谆叮咛,要他好好学习,武功也别落下了,有强健的身体才能念好书。

  她又说:“我让爷爷和阿志在这里陪着你。”

  “不好,姊姊一个人到京城,我不放心。”

  “别担心,有贺大哥在呢,还有阿六哥哥。你让爷爷和阿志陪着,我少操点心,事情才能做得好。”是习惯也是时机未到,她还是如此称呼他,并未打算改口。

  “可是……”钟子静还有话说。

  上官肇澧截下他的话,道:“别操心,你专心读书就是。京城里我有熟人,自然可以护得你姊姊周全。”

  有他的话,钟子静就安心了,他想想,也是,徐大哥在京里,知道姊姊上京城开铺子,定也会多方照看。

  见弟弟不再反对,钟凌递给他三个荷包,认真交代,“每个荷包里面有二百两,你和阿志、爷爷身上各带一个。”

  “我用不着银子,吃穿的事先生照看得很周到,姊姊出门在外,身上多带些银子才是正理。”

  “这银子不是让你们花的,是让你们用来应付不时之需,比方爷爷这次为了姊姊受重伤,日后还得好好保养。爷爷性子倔、好面子,哪里肯向先生讨要补品养身子,阿静要懂得心疼人,有师兄进城,别忘记托他们给爷爷带点补品。再比如,要是碰到先生生辰或是师兄生辰,总得置办点礼物,做官可不是学问好就行的,还得懂人情世故。你把银子收好,如果不够用,就回唐轩跟四哥哥要,银钱的事别吝啬,知道不?”

  听着姊姊的殷殷嘱咐,他一字一句牢牢记住。“我明白。”

  “娘不在了,阿静得比以前更懂事,要会照顾身体,不可以生病,我们答应过娘的,要把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好,娘在天上看着咱们呢。”说到最后,她的声音忍不住哽咽。

  钟子静亦然,他低下头,微微一点,泪珠子被甩出眼眶外,坠在青色衣衫上头,印出两个黑点。

  钟凌一把抹去泪珠,搂搂他的肩膀说:“阿静,别再伤心了,我们要化悲愤为力量,要活得好好的,要生气盎然,不能教爹娘担心。”

  他又点头,再甩出两滴泪。

  看两姊弟这副模样,上官肇澧抑不住心疼,一手一个,将他们揽进怀里,承诺道:“别害怕,有贺大哥在的一天,你们姊弟就会平安喜乐。”

  钟子静抬起头,腼腆道:“姊,真好,咱们有大哥了。”

  钟凌用力点头,用力笑着,附和阿静的话,“对,真好。贺大哥在,一直一直在,我们就不害怕。”

  上官肇澧也跟着点头,他明白她为什么说“一直一直在”。他暗暗立誓,为了她,他会更加珍重自己。

  第十八章 大伯母求救命

  送走钟子静,回程路上,钟凌问:“我想到几件事,有些不明白。”

  “你说。”

  “为什么你知道钟子芳已经死在山上?知道我死而复生?”昨天情绪太激动,事后回想,这才发觉他的话里有漏洞。

  她终于追问,上官肇澧早在心里揣测过千百次,自己该怎么回答她才好,但无论怎么琢磨,都琢磨不出比诚实更好的说词。

  “你不是说,钟子芳把她的记忆全给你了,你应该知道的,不是吗?”

  “没有,她给的记忆中独独缺漏这段,娘曾经追问过我,问那天我和爹爹在山上碰到什么事,爹是怎么死的?我说不出所以然。”

  是因为太害怕,钟子芳刻意遗忘那段?她不知道。

  上官肇澧点点头,说道:“我告诉过你,庄党无数次派人刺杀四皇子。”

  “对,所以你们一明一暗,互相帮衬。”

  “那次肇阳来找我,当时我查到庄道洪盗卖官粮的证据,而他刚刚擒杀了国舅爷庄进成的一名死士,那名死士身上带有燕国太子给庄进成的书信以及大笔银票。”

  “燕国太子?那是通敌叛国吗?”

  “没那么严重,燕国还算不上咱们天烨皇朝的敌国,但他们国小、地小,容易受邻国欺辱,偏偏国内没有铁矿,生产不了精良武器。”

  “这个钱,国舅爷赚了?”

  “对。”

  “铁矿不都是归属朝廷的吗?他怎么买卖?”

  “很简单,户部、兵部里多得是他的人,每回朝廷铸造兵器送往各个军营时,五千把弓大笔一挥便变成三千把,一万柄枪剩下六千,多余的便以丝绸茶业的名目送往燕国牟利。”

  “经年累月的,那可是一大笔惊人的银子。”古人贪污的能耐不输现代人,难怪俗语说,做官不贪衰三代。

  为什么要忍受十年寒窗?求的就是个贪污条件!

  “还是无本生意。”上官肇澧笑着补上一句。

  “连朝廷的东西都敢盗卖,国库通家库,国舅爷把朝廷当成他们家开的?比起来,盗卖官粮的庄道洪还真不算什么。”钟凌叹为观止。

  “没错,庄进成食髓知味,在全国各地派人探勘挖掘,看看能不能挖出铜铁金银。”

  “所以呢?挖到了吗?”

  “挖到了,这是后话。当时肇阳擒杀庄进成的死士,搜走他身上的书信,却没料到庄进成为人小心,送信人后头还会派十数人暗中保护。书信的内容让他惊诧不已,他顺路往秀水村来,想与我商议此事,没想到保护死士的那几人一路集结同党,追杀过来,他们在山林中找到我和肇阳。

  “当时,我身边只有阿六,肇阳身边只有清风,以四对数十人,我们屈居下风,若不是对方不敢把动静闹得太大,引来地方官的注意,恐怕那次我们凶多吉少。”

  肇阳之所以急着寻他商讨主意,是因为皇帝心思缜密,若由肇阳亲自将线索交上去,怕会造成皇帝不好的印象,认定是肇阳想将太子拉下台,暗地动的手脚。

  因此这些年来,庄党的恶行恶状,他们都必须迂回谋算,让不同的人、藉由各种不同的状况闹到皇帝跟前,一是不教自己成为庄党的目中钉,一是不让帝心起疑。

  “后来呢?”

  “我们且战且退,退到山坳处,遇见钟明和钟子芳父女,钟明是认得我的,他很热心,将我们四人藏身在一个隐密的洞穴中,若是无人带领,很难被发现。我们藏好后,他承诺进城找周大人来救我们。

  “但是他们离开不久,便遇见庄进成的人。钟明性格沉稳,几句话哄得敌人相信,一路行来他并未见到任何人,但是钟子芳心虚,几句话就被哄出真相,虽然她及时住嘴,没透露我们藏身的地方,但对手哪里肯就此放过。”

  “然后呢?”

  “他们想哄钟子芳领人找到我们,钟明企图阻止,对方不耐烦,一剑穿胸,当场杀死钟明,钟子芳见状吓疯了,她扑在钟明身上放声大哭,任对方再怎样威言恐吓,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哭,什么话都听不进去。

  “他们吓她、抓住她,强逼她带路,突地她发起狠,狠狠咬上抓住自己的那只手,对方吃痛将她推开,不料,她没站稳,一路从山腰处往下滚,撞到大树树根方才停止。”

  说到这里,他忍不住叹口气,钟家父女与那些人对峙的地方离他们的藏身处虽不远,仍能见到身影和隐约的说话声,但对方的动作太快,杀了钟明后他一度想冲出去救钟子芳,可肇阳拦着他,低低提醒,就算他们现身,那小丫头最终还是活不了。

  “她死了,无人可以逼供,他们把附近都搜遍也找不到我们,只好往后山一路寻去。敌人离开后,我们确定钟明和钟子芳已经没了气息才离开的。”

  钟凌明白了,钟子芳是因为罪恶感,认定是自己害死父亲,才刻意遗忘那段经历,也是因着那番遭遇,以至於潜意识里她对肇澧避之唯恐不及,宁死也不愿与他结亲?

  上辈子钟子芳捡回一条命,却还是在二十岁那年香消玉殒,这一世换成了自己的灵魂,她一定要改变结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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