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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已收录] 《纸会生财》(乡野财艺班之)作者:风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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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11-20 10:32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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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泪娃儿 于 2023-3-9 19:48 编辑



【书  名】纸会生财
【系  列】乡野财艺班之
【作  者】风光
【出版日期】2022年10月12日
【内容简介】
  
落难孤女竟成造纸女富豪,造船师傅变为御赐大匠师,
他们的人生,从相遇开始就高潮迭起……

秦襄儿本是书香世家的千金,沦为孤女后却被无良家人逼婚,
千里迢迢逃脱去投亲,可姨母家竟穷困到养不起多一张嘴,
为了生存,她极力展现自己的价值,身兼厨娘与小表弟的西席,
更一手建立造纸作坊,带领整个村子脱贫致富,
她从此成为杨树村里最重要的人,无数人关注她的大小事,
而萧远航石破天惊的告白狠狠打乱了她的生活节奏与人生目标,
从两人相识开始,他就像个沉默的长工守护在她身边,
毫不在意自己造船厂大师傅的身分,闷头抢着帮她干活,
成亲之后更是把她放在心尖上,尽力达成她的所有愿望,
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,只为洗脱她亡父的污名……

【链  接】https://www.txt520.net/thread-130951-1-1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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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1-20 10:33 | 显示全部楼层
  精彩章节抢先阅读

  楔子 天外飞来的弟弟

  沿着沔水,秦襄儿乘着船来到沔阳城沿襄河最大的渡口。

  一个多月的奔波令秦襄儿有些累,幸亏这偏远地界不似京城讲究,仕女们毋须戴着帷帽,于是她立在船尾,大大方方昂首迎着夏末的微风,理了理额际微微散落的细发,用帕子抹去一把薄汗后,船上渡客也下得差不多了。

  落在最后的她,笑吟吟地对着撑船的老船夫说道:「谢了老爷子,一共多少银子?」

  听到银子两字,老船夫露出一抹微妙的笑。

  这姑娘仪态优雅,谈吐不凡,一开口就是银子,还是由邻近汉阳府的南河渡上的船,推测是来自北方大城的大家闺秀,身上那袭半新不旧的细棉衣,脂粉不施的面容,还有头上简单的木钗,显然只是为她的出身作掩饰。

  年轻人还是嫩啊!这么一个娇滴滴水灵灵的姑娘家,靠着蹩脚的伪装,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龙蛇混杂的地方,还没有出事,简直老天保佑。

  老船夫意在言外地回道:「姑娘忒风趣了,小老儿在这沔水上撑一个月的船,都还见不着一块银子呢!只要十文钱就好。」

  沔阳城四面环水,西北有襄河,东有太白湖,南有长夏河,全流入沔水。

  因着沔水孕育了当地几百代人繁荣,所以不管大河小河,当地人一概称沔水,就像鲁省至圣先师后代,不会有多少人记得当代家主大名为何,但只要姓孔的都会说自己是孔子后代,是一样的道理。

  然而船夫这么简单的一句话,却让秦襄儿惊出一身冷汗。

  她毕竟还是未经世事,天真的以为装穷就能低调地混迹人群之中,殊不知遇到老练的把式,一开口就露了馅。

  虽然她是真穷,由家里逃出本就带不了多少细软,加上个把月的赶路,她今天若再到不了地头,撑不了多久可要餐风露宿了。

  即使如此,她还是感激地掏出了身上仅剩的一两银子递过去。「谢谢老爷子了!」

  十文是船资,其他的就是赏赐了。

  老船夫笑呵呵地接过,在她下船之后,摇摇头又将船撑走。他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,这姑娘日后是福是祸,也只能靠她自己了。

  这里应是沔阳城最大的渡口,放眼望去舳舻千里,岸边有几个巨大的砖屋,应该是造船厂,力工船夫们来来去去,渡客下船后马上又换上新的一批,也有一些走街串巷卖吃食的小贩,人声鼎沸。

  而这样的热闹无端让秦襄儿松了口气,如此一来她一个独身少女出现在此,也不会显得太突兀。

  就在她思索着该往哪个方向去寻前往杨树村的牛马车时,突然一个不到她腰际的黑影直扑向她怀中,撞得她趔趄了下,险险扶住旁边的路树才没被撞倒。

  那抱住她大腿不放的,是一个双目灵动唇红齿白的小男孩,目测约莫五、六岁,瞧她与他对上眼了,小男孩嫩生生地道:「姊姊妳来了!小舶等妳好久了!」

  姊姊?秦襄儿只觉莫名其妙,正待开口问,却又听那自称小舶的小男孩说道:「有位婆婆说要带我去找爹娘,可是咱们爹娘早就不在啦!我说我哥哥姊姊马上就来了,婆婆还不信呢!」

  秦襄儿随着小舶手指的方向看去,就见一个长相猥琐的婆子在人群里躲躲闪闪的,却用着不怀好意的眼光直直打量着她与那小男孩。

  似乎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,秦襄儿在心中暗赞一声小男孩的机灵,顺水推舟的将他抱了起来,笑道:「是啊!姊姊等你好久了!小……小舶怎么才来!」

  小舶一脸无辜。「小舶找不到回去船厂的路了,哥哥在那里造船。」

  原来是船厂的孩子。秦襄儿环视了周边约四、五个大船厂,还有几个小型的只能承修小渔船、渡筏的工坊,余光又瞥见那婆子还在远处偷窥着,便不动声色地假意与小舶亲香,贴近了他的脸,而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:「你哥哥的船厂有什么特别的标志吗?还是附近有什么其他的摊贩店家?」

  小舶似乎觉得这样脸贴脸很好玩,他也捧住漂亮姊姊的脸贴了回去,然后学着她,在她耳边低声回道:「我忘记了!不过哥哥常常在船厂门口向货郎哥哥买糖给我吃。」

  秦襄儿颇感哭笑不得,这卖糖的货郎走街串巷的,哪里能做得什么准。不过她还是抱持着侥幸的心态,将这颇有分量的小男孩放回地上,然后牵着他的手往大船厂集中的地方行去。

  这小舶的衣着虽不富贵,却也是细棉的,看式样针脚还是成衣,足见家境不差,再者他哥哥还有余力时常买糖,秦襄儿推测应该是在大船厂里工作的人,才有这种财力,于是一间间的逛过去。

  小舶始终一脸迷糊,而后头那婆子还远远缀着,令秦襄儿益发警戒。突然,迎面来了个背着大箱子的货郎,她心头一喜,连忙拦住了人。

  「小哥可有卖糖?」她朗声问道,得到确定的答案后,摸了摸怀里还有几文钱,便拿了几枚出来递过去,「这些全买了。」

  在那货郎取物时,秦襄儿又状似若无其事地问道:「小哥,你可曾见过我弟弟?他说他常买糖,很好吃他很喜欢,就是我初来乍到,不确定是不是和小哥你买的。」

  货郎笑道:「可不就是我嘛,这小弟是荣华号萧大师傅的弟弟吧!怎么成姑娘妳的弟弟了?」

  「我们久没见了,今天刚相认。」秦襄儿含糊带过,也不多作解释。

  那小哥瞧她也不像个坏人,把糖给了小舶后,揉了揉他的头,便收拾货箱离开了。

  小舶看了看手里一大把的糖果,莫名地有些心虚,便塞了一半回秦襄儿手中,然后自己才塞了一颗进嘴里,那甜中带酸的滋味,让他大眼儿满足地都瞇了起来。

  秦襄儿很想笑,但想到后头那个怪婆子却又笑不出来,纳闷地忖着这孩子懂得向旁人求助避开那怪婆子,却又怎么如此相信她,随便就跟她走了,还毫不设防的吃她买的东西?

  摸了摸自己的脸,她想到先前下船时老船夫的反应,看来自己真是生了一副人畜无害的长相,说的好听是平易近人,说的不好听就是善良可欺。

  君不见不仅这孩子不怕她,卖糖的货郎被她一糊弄就信了她是小舶的姊姊,那婆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跟踪,说不定连她都成了那婆子的目标呢!

  这下她真有些心急了,随手将小舶给的糖塞进荷包里,直接拦下一个路人,问明了荣华号是街底最大的那一家船厂,红砖黑瓦的大建筑十分醒目,她索性抱起小舶,说道:「走,姊姊带你去找哥哥。」

  她这一路的作态,只怕那婆子要看出不对了,跟得越来越近,她的脚步也越来越快,最后几乎是抱着孩子奔向荣华号,而后头婆子也跟着跑起来,颇有几分势在必得的姿态。

  秦襄儿直冲进荣华号,气喘吁吁的连话都说不出来,而船厂里的工人们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个少女抱着孩子闯进来,原本手里正在做的事也全都停了下来。

  或许是没看过这么标致的姑娘,厂里一群大男人们有些不知如何反应,而其中一个大娘却是眼睛一亮,推开挡在前面的工人,快步来到秦襄儿身前。

  「唉呀小舶!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回来了!你哥哥找你找得快发疯了!」

  秦襄儿见这大娘认识小舶,小舶也脆生生喊了声许大娘,终于松了口气,将怀里的孩子交给许大娘。

  「姑娘妳是……」许大娘接过小舶,这才问起秦襄儿来历。

  秦襄儿却是无暇解释,直接指着还在船厂外鬼鬼祟祟张望的婆子说道:「外头那婆子恐怕是拐子,要拐带这孩子被我遇着了,还一路从渡口跟着我们来到这里,你们快去将婆子拿下问个清楚!」

  许大娘闻言面色大变,这渡口一带一向混乱,拐子不时出没,这类人都是百姓最痛恨的,要抓到了当场打死都有可能,如今拐子居然把脑筋动到他们荣华号的家眷身上,简直孰不可忍!

  「你们聋了?还不快抓人!」

  厂里的工人们这才反应过来,一个接一个往外头冲去。

  躲在外头的婆子见势不对就要跑,可一回头就被一个高出她几乎两个头的高大男子挡住。

  「哪里来的刁货,快滚开别挡了老娘的去路!」婆子大骂。

  然而她还来不及闪过那人,就被男子拎住了后领整个提了起来,接着她便听到一个冷到了骨子里的声音,令她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
  「敢抓我萧远航的弟弟,妳算是有勇气的。」

  接着那婆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,嘴里还塞了块臭烘烘的布,越挣扎,那绳子就绑得越紧,惊吓之余,她被拖到了众目睽睽之下,终于看清了制伏自己的男子。

  那男人又高又壮,一身腱子肉却不显赘庞,很是精实,生得浓眉大眼,鼻子高挺,五官也算端正,就是那股子冷硬之气,硬生生的让他多出一股不好惹的气势。

  我老命休矣!那婆子心想。

  刚刚上街去寻弟弟的萧远航未果,本想回船厂看看弟弟是不是自己回来了,却在门口就听到了秦襄儿的话,自然是不会放过那对自家弟弟心怀不轨的拐子。

  然而当他抓到人回船厂后,却发现厂里只剩许大娘及小舶,而那惊鸿一瞥就令他心头悸动的美貌少女却已杳无踪迹。

  「那姑娘呢?」他沉声问。

  未待许大娘回答,小舶已摇着满手的糖说道:「姊姊走啦!她还请我吃糖呢!」

  许大娘连忙接口道:「是啊,她走了。那姑娘真是难得一见的好性儿,你不知道,是小舶自己找上她求救的!我听小舶说了姊姊这一路是怎么帮他的,都听得我冷汗直流……」

  听着许大娘叙述那姑娘做的一切,小舶还不时在旁补充。

  萧远航渐渐厘清了整件事的轮廓,想到地上那奄奄一息的婆子,可能把那姑娘都当成了拐带的目标,看往那方向的目光又多了几丝冷意。

  他揉了揉弟弟的头,忍住了教训他的冲动,只是认真地问道:「你知道那姊姊叫什么?住哪里吗?」

  小舶摇了摇头,小脸一片茫然。

  萧远航沉默片刻,看向了人来人往的大街,而后沉声道:「你放心,哥哥一定会把她找出来的!」

  第一章 投靠穷困姨母

  秦襄儿花了老半天的时间,终于找到行经杨树村的牛车,抵达时也邻近日暮时分。

  往村里的路虽然大,却是石砾坑洞遍布,人走都有些勉强,更别说行车了,难怪那驶牛车的人在村口就把她丢下。

  一入村就会发现整个村子被茂盛杨树林包围着。

  村子的屋子大多老旧破落,有的人家篱笆都倒了一半,勉勉强强用渔网拦起来,免得家里的鸡跑出去;有的人家在屋旁种了青菜,被夏末阳光晒得奄奄一息,毫无生气;甚至有的人家连门都没有,土坯屋都塌了一角,只要经过就能把家里缺桌少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。

  她突然有些担心,自己听从母亲遗言,前来投靠母亲曹秀雅的庶妹曹秀景,不知是不是个好主意。

  这是个一贫如洗、死气沉沉的村子,明明天是蓝的,树是绿的,但在她眼中的杨树村却苍白得很。

  好不容易遇到了几个妇人,问明了陈家的所在,秦襄儿来到门前,看着同样是绳床瓦灶的土坯屋,不过比旁人家整洁一些,至少篱笆是完整的,她的心情不由七上八下。

  「请问是陈大力家吗?」虽然没有关门,秦襄儿也没有贸然闯进去,只是在门口呼唤着。

  不多时,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走了出来,面色有些恹恹。

  这当家的快回来了,下厨到一半被人打断总是令人不悦,原本只是不耐烦的目光,在见到面容清丽、气质高雅的秦襄儿时,先是顿了一下,而后便静静地审视着她。

  「曹秀雅……是妳的谁?」那妇人问着秦襄儿。

  听到这问题,秦襄儿就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家,松了一口大气后,微笑道:「妳是景姨吧?曹秀雅是我娘,是她让我来找妳的。」

  「妳是大姊的女儿?这么些年不见,妳也这么大了,长得真像妳娘啊……」曹秀景,也就是那妇人,感叹了好一会儿又问道:「妳娘呢?她怎么没来?」

  「我娘已经过世了。」秦襄儿目光微黯。「她死前曾提过与景姨感情甚笃,如今京城秦家已容我不得,外祖曹家也没人了,我只能来投靠景姨。」

  几十年前的曹家是京城的富户,曹秀雅与曹秀景是嫡庶的姊妹,在闺中时感情融洽,之后曹秀景外嫁湖广商贾陈家,曹秀雅则是嫁给了同在京城清贵之家的举人秦沅。

  数年后秦沅终于考上进士,外放任福州长乐县令,曹秀雅一心随夫,却不忍女儿一同前往边陲之地受苦,便将当时已经十岁的女儿放在京中,由秦家的老夫人扶养。

 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,物是人非,不说京城曹家老人全过世了,留下的小辈基本上都不往来,所谓亲人名存实亡;曹秀景嫁的陈家生意失败,负债累累地回了乡下讨生活,一日过得不如一日,才有杨树村里陈家穷得打饥荒的光景;秦家则是长房秦沅、曹秀雅夫妻双双过世,只留下秦襄儿这个孤女。

  秦襄儿口中叙述着这几年来秦家的情况,听得曹秀景眉头大皱。

  「秦家我爹是大房,我还有二叔及三叔,然而我爹是唯一有官位的人,也一直是祖母的骄傲。但前年海寇侵扰福州,杀死无辜百姓近千人,长乐县首当其冲,我爹事后被拔职判了死罪,我娘也随他去了,当清贵的秦家再没有一个当官的人时,我祖母及二房、三房狰狞的面孔便露出来了。」

  她苦笑了一下。「因着二叔有举人身分,他想替自己谋个官职,祖母也觉得秦家清贵之家的名声要延续下去,就得有个人做官,但秦家并不富裕,他们唯一舍得拿出来贿赂他人的,也只有我的婚事及母亲的嫁妆了。

  「所以二叔与祖母说好了,要将我送给户部的照磨大人,让二叔有机会进照磨所当个处理文牍簿籍的小吏,我自然是不会遂他们的意,想起母亲生前时常提起景姨……」

  曹秀景闻言叹息。「我明白了。秦家人那德性我也不是全然不知,打着清贵世家的旗帜,骨子里都是些自私自利的,只有妳爹好些,但太过正直就是成了秦家的摇钱树,妳逃出来是对的,秦家人也不可能想得到妳来找我。可是妳也看到了,陈家现在并不好过,实在无力再养一个人,妳来投靠我,只能说妳来得时机不巧。」

  这么多年的磨难,曹秀景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了,与姊姊的情谊或许珍贵,但在现实情况下,或许还比不上让全家人多吃一口饭。

  这么直接说出来相当残忍,但曹秀景并不想给秦襄儿无谓的希望,甚至是曹秀景自己,这么日复一日的挨饿受苦,都不知道希望在什么地方。

  在见识到曹家的贫穷后,秦襄儿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,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她还是有些对前途茫茫的无措。

  「那……襄儿打扰景姨了,我这就走。」秦襄儿垂下了头,表情难掩失望。

  瞧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,曹秀景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。

  然而就在这时候,陈家门里突然跑出一个小孩儿,生得瘦削,却不难看出眉清目秀。那小孩儿朝着曹秀景喊了声娘,但看到外头居然有客人,还是个漂亮的姊姊时,小孩儿不知怎么躲到了曹秀景身后,小心翼翼的觑着秦襄儿。

  瞧自家孩子如此小家子气的样子,如果是个女儿便罢,偏偏是个儿子,还是陈家的独苗,比起落落大方的秦襄儿不知差到哪里去,曹秀景气就不打一处来。

  「这是我儿福生,他没见过什么世面,也不爱和人说话,每每见人就躲,不知怎么养得一点也不大气,都八岁了还不敢自己出门,让妳见笑了。」曹秀景侧身,拍了下福生的头。「这是你大姨的女儿,你要叫声姊姊的。」

  要他开口,福生更怕了,直接扭头跑回屋里,这次是躲到了门板之后,畏畏缩缩的目光由门缝间传来,依旧一声不吭。

  曹秀景当下心头火起,随手抄起还没处理的杨树枝条就往门板上抽。「叫声姊姊这么难吗?我看你是皮痒了……」

  「啊!」其实也没打到,但福生却是尖叫一声,居然跳出了窗外冲向后院。

  曹秀景忍不住拿着枝条追上去,母子你追我跑,院子里的鸡被惊动,咯咯叫着四处乱飞,福生一下子踢翻堆栈好的篓子,一下踩到菜园里的青菜,院子里一出鸡飞狗跳的大戏,看得秦襄儿目瞪口呆。

  她记得娘亲说过,景姨很是秀气,说话都细声细气、温柔婉约的,像只精致可人的百灵鸟儿……

  「老娘勒紧裤带买书给你,教你写字,都学这么些年了,想着你会长进些,做事大气点!结果还是学得七零八落,性子更是小里小气,带出门都丢你娘我的脸……」

  秦襄儿脸蛋微微抽动,或许她娘亲死后唯一值得安慰的事,就是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温柔婉约的庶妹,已经从百灵鸟变成了老母鸡。

  瞧那害羞内向的小孩儿已然避无可避,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,秦襄儿心里一软,不由行入院内,本能的伸手拦了拦曹秀景。「景姨,如果我有办法让福生愿意好好读书学习呢?」

  「妳有办法?」曹秀景怀疑地看着她。

  「是的,我有办法,而且不仅仅是替福生开蒙,就算是四书五经我也能教一点,说不准到时候家里景况就好起来,能送福生上学堂了?」秦襄儿试探性地问道。

  曹秀景放下手中枝条陷入了沉默。她一点都不怀疑秦襄儿的学识,先别说秦沅此人知书达礼,她大姊曹秀雅的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?眼前虽是个好机会,但留下秦襄儿,家里口粮又会减掉不少……

  此时,屋外传来一个厚实却洪亮的声音。

  「秀景,答应她吧!咱们福生若能读好书了,不说参加科考,长大了到镇上工作的机会也多些,不用像我们一样留在这穷乡下受苦受难。」

  随着声音进门的是陈家如今当家的男人陈大力,他看上去憨厚结实,面板晒得黝黑,看上去至少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,说话却铿锵有力。

  「何况这是妳外甥女吧?这么一个标致水灵的大姑娘,妳放她一个人在外头晃荡真能放心?咱们家虽然穷,但省一省还是能多一碗饭的!」陈大力又道,与曹秀景说完话,还特地温和地朝秦襄儿点点头。

  曹秀景皱着眉,似是为难了许久,也不知道是替福生启蒙或是对秦襄儿去处的担忧说服了她,末了,她只能幽幽吐出一口长气。「留吧留吧!只是咱们家可不让人白吃白住的,妳除了替福生启蒙,其他的家事也得上上心,就妳这娇滴滴的身子骨,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……」

  或许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落脚处,即使是睡在陈家挪出原本当成仓库的小房间,秦襄儿依旧睡得香甜。

  隔日起身,阳光已经晒入窗内。

  秦襄儿睁开眼,还迷糊了一会儿,之后惊吓地猛然坐起,左右张望发现自己并非位在某个廉价又简陋的小客栈,而是更为破旧的陈家,但她却吐了口大气安心了下来,终于不用再胆战心惊地怕有人半夜闯进来了!

  察觉自己似乎晏起了,秦襄儿连忙起身穿好衣裳梳好头。

  房门外就是后院,院中有一口井,她来到井边研究了好一会儿,笨手笨脚的好不容易打起半桶水,就着水梳洗完毕,便匆匆忙忙的来到堂屋。

  堂屋里没人在,她又寻到灶间,依旧是空无一人。

  她懊恼自己真是起晚了,陈家人应该都出去忙活了,却见到福生那小孩儿正偷偷摸摸的躲在柴垛后觑着她,却不敢上前一步。

  「福生?」她试着露出最和善最无害的微笑。「你过来呀!」

  福生的反应是直接缩回柴垛后,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出声,又悄悄的冒出头来,这次倒是说话了。「娘说,灶里的红薯,给妳。」

  说完,小孩儿转头便跑,彷佛后头有野兽追赶似的,看得秦襄儿哭笑不得。

  因着腹中确实饥肠辘辘,她便按着福生的话弯身去看灶里,果然看到草木灰底下埋着两个烤得黑乎乎的玩意儿。

  这……怎么吃?秦襄儿倒也没有娇贵到没吃过红薯,只她在京城时红薯吃得讲究,端到面前时都已经切块放在盘里了,再不济至少外皮都是干净的,像这样整个埋在灰里的,当真有些考验她的接受能力。

  然而既来之则安之,她选择死皮赖脸的留在陈家,早就没了娇气的资格,于是她左瞧右看,拿起了火钳将红薯由灶里夹出来,拿到手里都还是温的,终于明白为什么景姨要把红薯留在灶里。

  拍了拍上头的灰,她将红薯小心翼翼的剥去外皮,轻轻咬了一口,口感倒是绵密,就是甜味差了一点,但充饥是够的。她美滋滋地吃完一个,又拿起了另一个吃掉,才走出灶房,眼角余光又看到了柴垛后的那个小家伙。

  她发誓,她看到他吞了口口水。

  偏头思忖片刻,秦襄儿露出一个微妙的笑,回房间取了荷包,来到后院的一颗大石头上坐下。

  「来呀!来吃糖。」秦襄儿朝着福生招手,幸亏荣华号那小舶还了她一半糖果,现在刚好拿来拐孩子。

  福生这回不再躲柴垛后了,而是整个人站了出来,又吞了口口水,却是不敢走过去。

  秦襄儿索性由荷包里拿出一颗糖,塞到自己嘴里。「快来,再不来就被我吃完了。」

  福生陷入了挣扎,小脸满是为难,但最后嘴馋战胜了畏惧,他一点儿、一点儿小小步的挪到了秦襄儿的身前,然后大眼水汪汪的直觑着她手上荷包。

  她直接拿了一颗塞进他口中,福生吓一跳,但很快被糖的甜蜜征服,竟也没跑,怔怔的站在那儿不动,只是双眼满足地瞇了起来。

  「福生,你娘说今天开始你跟着姊姊我读书呢!」她像是闲聊般的开口。「你读了多久的书啊?」

  福生的腮帮子被糖球撑得微鼓,眨了眨眼不语,最后食指伸出来,比了个小小的一,看起来很是可爱。

  「一年?」瞧他那模样喜人,秦襄儿轻笑出声,又问:「那你现在学到哪儿了?」

  这问题已经不是一个动作可以回答的,福生又磨蹭了半晌,好不容易把糖嚼碎吞下去了,才小小声地回道:「香九龄,能温席,孝于亲,所当执。」

  一年才把三字经学个开头几句,难怪景姨要发火了。但秦襄儿并不觉得福生愚笨,或许只是教得不得法,姨丈与景姨每日出门忙碌,把孩子扔在家里自己习字温书,能学得好才奇怪。

  光看这孩子昨日被景姨追得满屋子跑,有错就认但坚决不改,足见本身也对读书这事产生反感了,秦襄儿当下就决定屏弃以往夫子教她时那种照本宣科、死背硬记的方式,反而温声说道:「你可知道,三字经里有很多小故事?」她轻轻拍拍身旁的石头,示意福生坐下。「我们今天不读书,说故事吧!就说这个香九龄、能温席的故事。」

  福生的确被母亲教训到厌了读书,但却喜欢听别人说话。这新来的姊姊一提到说故事,他马上忘了对她的害怕与提防,乖乖地在石头上坐下,兴致盎然。

  「应是在东汉的时候,有一个孩子名叫黄香,那个时候黄香才九岁……应该就比福生你大一岁,那黄香可乖巧啦!对父母相当孝顺,当夏季天气热的时候,她就拿起扇子,先将床席搧凉,再请父母就寝,到了冬天自然就是先将床席睡暖……」

  不知不觉地日头高挂中天,接近午时,到林子里砍杨树枝条的曹秀景回来了,她一进屋便听到灶间有动静,她在院子卸下背篓,走到灶间外默默地瞧了瞧,竟是秦襄儿在做午膳。

  见她刀工精湛炒菜娴熟,曹秀景没有打断她,拐个弯进了后院,想打桶水擦擦满是汗水的脸和手脚,却见自己早上放在井边还没洗的衣服已经晾晒在竹竿上。

  仔细一瞧除了没有陈大力的里衣底裤,其他人的都洗好了,会这样避嫌的,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秦襄儿。

  倒也不是个只会吃白食的。曹秀景微嘲地一笑,打了盆水,又转身进了自个儿的房间擦身换衣服。

 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,才一推开房门,就见自己的傻儿子坐在床沿,拿着把大蒲扇对着空荡荡的床猛搧。

  「你这孩子又在做什么傻事?」曹秀景眉头一皱,放下水盆本能的举手就想要从福生的后脑杓拍下去。

  福生不知道自己快遭殃了,还是很认真的拿扇子搧着床席,一边说道:「香九龄,能温席……我、我替娘把床席搧凉……让娘午睡。」

  曹秀景闻言不由呼吸一滞,说不上心中那陡然升起又酸又涩的感觉是什么。这么多年来,她还是第一次从这孩子口中听到如此贴心的话。

  要知道因为福生的过度内向,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孩子心智有问题了。

  已然抬到半空的手,陡然放松了力道,轻轻的在福生头顶摸了摸,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。「傻瓜,真是傻……可是娘喜欢。」

  「那我冬天再替娘温席。」福生受到鼓励,下一句话说得可流畅了。

  「好。」曹秀景又摸了摸他,奇道:「你今天怎么聪明起来了?」

  「姊姊教的。」福生顿了顿,又道:「姊姊故事说得好听,还给我糖吃。」

  是秦襄儿?曹秀景思量着方才自己回家时看到的一切,都证明秦襄儿应该不是个吃不了苦的娇小姐。何况就算不论彼此间的亲戚关系,就凭秦襄儿能将福生教得好,那留她下来就一点也不亏!

  原本对多养一口人还有些不情愿的,才一天时间就能让人改观,曹秀景不得不佩服秦襄儿很有办法。

  她低头看着还懵懵懂懂却仍认真搧席的儿子,不由抿了抿唇,笑了。

  曹秀景原本以为秦襄儿会受不了杨树村贫穷的生活,想不到秦襄儿虽然维持着大家闺秀的优雅与仪态,却并不娇生惯养。

  陈家前院有座小菜园,曹秀景翻土种菜时,秦襄儿也拿上锄头跟着干活,虽然笨手笨脚,却一点也没偷懒;每日早晨洗衣喂鸡的活儿她都包了,洒扫庭院也放得下身段,不得不说,有了她之后曹秀景轻松很多。

  尤其秦襄儿中馈了得,就是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京城的味道,陈家人都很喜欢;甚至乡下人根本不会的绣花也做得有模有样,现在福生的衣服不补丁了,反而多了些小鹿、兔子等图案,让村里其他的孩子羡慕死了。

  最令曹秀景欣慰的是福生才与秦襄儿学了半个月,就把先前一年都背不了的三字经背完了,会写的字变多,还能念得出几首诗词,乐得曹秀景当天杀鸡加菜,吃撑了众人。

  这一日,陈大力又去了镇上帮工打鱼,曹秀景留在家中,她这阵子砍了不少杨树枝干,早就剥下了树皮搓成细绳子。

  秦襄儿原本不解为何要这么多细绳,就见曹秀景抱着一大捆绳子坐在院子里,双手熟练地织起了渔网。

  放眼望去,这留在村里的女眷们几乎都在织网,左手拿着格距的小尺板,右手是缠满线的木梭子,一匝又一匝织得飞快。

  秦襄儿是个伶俐的,也不待曹秀景多说便自个儿在一旁坐下,取了细绳梭子缠线,一边观察曹秀景怎么织网。

  「唉唉,这个妳别做,手会粗的!到时候妳怎么绣花?」

  这阵子曹秀景已完全被秦襄儿的表现征服,再不排斥这个不请自来的外甥女,甚至秦襄儿的细致周到,让曹秀景觉得自己就像多了个女儿,每日和她说话聊天,比对丈夫儿子说的话还多,所以像这样粗重伤手的工作,自然也舍不得让秦襄儿多碰。

  秦襄儿无奈地将木梭放下。「景姨,看看这村里家家户户都编渔网,那好卖吗?」

  曹秀景随口回道:「现在虽是打鱼的时节,但镇里那些渔民早在春天就把网备好,我们就算把网带过去也卖不出去的,顶多只能接些补破网的活儿。现在做的这些渔网背篓,是要存起来明年春天卖的,只要手艺精细些,运气好的话,两三天就能卖出去一副。」

  「两三天一副?听起来并不好赚啊!」秦襄儿惊讶了。「景姨,我不懂,村子里的人为什么要出去帮工,不自己打鱼呢?」

  听到这个问题,曹秀景突然古怪地一笑。「妳一定也觉得,杨树村旁的大河连接太白湖,太白湖又与沔水相连,水道如此通畅,必然有渔获或船运之利对吧?」

  「难道不是吗?」

  「这就是外地人对太白湖的误解,否则咱们杨树村也不会那么穷了。」

  都说秦襄儿故事说得好,曹秀景显然也不遑多让,卖个关子都让人听得心痒痒的,不仅秦襄儿睁着水灵灵的大眼满脸好奇,就连在一旁沙地上拿树枝写字的福生都停下手上的动作,直勾勾地看向自家母亲。

  姊弟俩的神情居然还有些相似,曹秀景差点没被逗笑,顺了顺气后才继续解释道:「太白湖相当特别,许多人认为它与诗仙同名,慕名而来,却常常找不到地头。

  「事实上,太白湖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湖泊,春夏之际雨水丰沛,水涨之后沔水注入附近的新滩、马影、蒲潭、沌口等湖,这些湖水会合而为一,变成一个长宽两百余里的大湖,便是宽广的太白湖,秋冬水退,各湖又会彼此分开,所谓太白湖便消失不见。」

  说到这里,曹秀景叹了口气。

  「所以,一年中有半年时间,杨树村的水路根本连接不到沔水,只有真正邻近太白湖附近的村镇才算富庶,能把船只停泊在其他不会消失的湖中,四季都能捞捕。他们早就形成了势力,离得远的像咱们杨树村等村子,穷得连船都买不起,只能趁着春夏河道通畅的时候去帮工。」

  秦襄儿恍然大悟。「难怪我刚来杨树村的时候,村子里安静得诡异,原来大家都去帮工了。」

 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,秦襄儿对于杨树村实在有太多好奇与不解。「既然捕不了鱼,咱们杨树村就没想过别的生财之道吗?」

  闻言,曹秀景苦笑起来。「怎么会没想过?可是杨树村之所以叫杨树村,就是因为平素无鱼可打的时候,村民们的生财之道只剩那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杨树林。然而杨树虽然生长快,至快五年便可成材,但质软易蛀,并非做建材家具的好材料,只能当柴火烧,偏偏这一片林子里几乎都是杨树,其他树木屈指可数,我们也只好物尽其用的剥下杨树的树皮,搓成绳子结渔网,或编成虾篓鱼篓到下游的镇上去贩卖。」

  「原来如此……」秦襄儿也跟着叹息,明明有着绝佳的位置,却因为周围环境的限制,杨树村硬生生的被逼成了一个穷村。

  就在陈家院子里织网闲聊,一片岁月静好时,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几乎是破门而入,然后一个身材矮胖的妇人大踏步地走进来,身后还跟着好些村民,只是其他人都留在门外探头探脑,没像妇人那般无礼。

  「哎哟!死人啦!死人啦!」

  曹秀景一听,哗地一声就站了起来,开口就怼那说话难听的妇人。「吴春花,妳又在嚷嚷个啥?谁家死人啦?」

  「可不就是妳家?」

  「呸呸呸!妳这是来讨打的是吧?没事诅咒我家做啥?我看妳家才死人呢!」

  这吴春花与曹秀景年纪相仿,一直是死对头,一个尖诮另一个泼辣,常常一遇上就掐起来。

  吴春花嚷着死人,分明在触曹秀景楣头,其他村民听到了,自然都过来看热闹,没想到这回吴春花还真不是无的放矢诚心捣乱,说出来的消息让村民们都惊呆了。

  「我可没诅咒妳!妳家陈大力捕鱼时掉太白湖里啦!我家那口子帮工打鱼的船就在旁边,早上我去镇上买东西时就听我家那口子说了,人都不知有没有救回来。这不东西也没买,就赶快从镇上回村里和妳报信,唉,真没想到陈大力生得五大三粗,居然是个旱鸭子,就这样也敢和人去捕鱼……」

  不同于村民们的惊异,曹秀景却是火冒三丈,她怎么也不相信陈大力会出事,那肯定是吴春花造谣!「吴春花妳胡说八道什么?妳这女人真恶毒,就这么希望我家大力出事吗?」

  「哼!好心被当成驴肝肺!那妳就等着吧!说不准等会儿就会有人抬陈大力的尸体回来了……」吴春花丝毫不管气得快杀人的曹秀景,兀自说得比手画脚口沫横飞。

  这时候外头却传来吵杂的声音,由远而近,隐约听得到有人嚷着——

  「陈大力家快到了,大家让让、让让,让他进去!」

  在场的人面色皆是一变,曹秀景更是双腿一软,幸亏旁边秦襄儿及持扶住,福生则是小小声地哭了起来,模糊地感觉到有可怕的事发生了。

  吴春花见状也慢慢收起嘲讽的嘴脸,她也不是真心想看陈大力死,就是嘴快想刺激下曹秀景,现在见人真的抬回来了,加上曹秀景那崩溃的样子,才有些气弱,只是总不受控制地说出些难听话。「我说吧!现在人不是抬回来了……」

  一个村里姓张的大娘听不下去了,啐了一声瞪着吴春花。「春花妳就闭嘴吧!这可不是妳耍嘴皮子的时候!」

  顺着吴春花的消停,陈家大门外走进了一个大个子,那男人头都快顶到门楣,背着光看不清面孔,但显而易见背上背着一个人。

  曹秀景连忙迎上,看着男人背上背着的当真是陈大力,全身湿淋淋面色惨白,双眼紧闭,她当即大哭起来。

  「当家的!你怎么这么不小心,就这么去了啊!你这一走,我和福生该怎么办啊……」

  曹秀景哭得真情实意,那股哀凄感染了秦襄儿,让她眼眶也跟着红了,周遭的村民们更有一些跟着曹秀景哭了起来,毕竟陈家在村里人缘不差。

  吴春花的话虽然恶心人,但有了她先前的铺垫,大家都相信陈大力真的溺水死了。

  讵料,在这一片悲凄的时候,被背着的陈大力突然睁开眼,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:「哭什么哭,老子还没死呢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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