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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已收录] 《诱妻要在晚餐后》作者:绿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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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2-28 18:46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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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叶子 于 2014-6-12 22:55 编辑


书  名:诱妻要在晚餐后
系  列:单行本
作  者:绿光
出版日期:2014年3月5日

【内容简介】
“我饿了~~我要吃肉!你不知道吃饱才有力气减肥吗?”
‘再吵你连渣都没得吃,快把蔬菜汤喝光。’
“……(TAT,这家伙厨艺这么棒却一点人性都没有,果然是恶魔!)”

呜呜呜~~要不是打不过他,她早就跟他翻脸了!
当初被男友劈腿,她也没多伤感,偏偏她的麻吉看不过去,
居然放话一个月内要把她从女汉子改造成美娇娘,让贱人后悔,
看在被封为“恶魔主厨”的他只对她温柔的分上,她认了,
从此与身上小肉肉“天人永隔”,踏上减肥的不归路,
而节食颇有成效,马上有人献殷勤,大大增加了她的自信心,
她开心的与麻吉分享好消息,哪知他却变得阴阳怪气,
眼看气氛闷到爆,她怕惹人嫌只好包袱款款离开减肥营他家,
怎料那家伙这下更怪了,竟抢在追求者之前接送她、为她做便当,
嘘寒问暖的举动让她莫名想起一句话:绅士都是有耐性的狼……
咳咳,应该是她想太多,她亲爱的麻吉不可能对她有意思,
毕竟他曾亲口告诉她,他这辈子只会爱过世的前女友……

链接:http://www.yqtxt.net/thread-36033-1-1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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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2-28 18:48 | 显示全部楼层

  精彩章节抢先阅读

  楔子

  郊区的翠绿山峦里,一抹身影矫健地在绿色隧道里悠游闲走。

  一会停下脚步,一会拿着珍惜至极的单眼相机,拍着山路边毫不起眼的小花野草,还有偶尔停靠的蜻蜓蝴蝶。

  拍照的人有张圆圆的脸,脸上嵌着一双非常有神的大眼。

  依时下的审美观,她绝对不算漂亮,身高太高,给人压迫感,再加上非常随兴的棉T和牛仔裤,整个人太过不修边幅的状态下,她的背影甚至会让人以为她是个男人。

  不过,这山林之间唯有她徜徉其中,没有人会对她品头论足,只有漫天绿染陪她共游。

  虽然她今天的目的不是上山拍照,但这山景实在太美,美得让她就算迷路了也不管。

  反正那家餐厅又不会跑掉,她总有一天会找到它的。

  所以,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每一处美景上。

  尤其当她在树梢上看见了难得一见的台湾蓝鹊时,她放轻了脚步,移动到最棒的取景角度上,装上长镜头,调好光圈,正准备要按下快门时——

  前方的脚步声让向来敏感的台湾蓝鹊振翅飞去,速度快到让她只能拍到一片翅膀,她懊恼地瞪向那声音来源。

  毕竟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,却这么轻易地被毁,教她恼极。

  然,当她抬眼瞪去时,她几乎停止了心跳。

  怎么会有男人这么适合站在这片绿染大地里?

  煦暖的阳光从林叶间筛落,在男人周身打上天然的光,他有头披散的长发,五官立体出色,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,异常美丽,仿佛融合了男人的阳刚和女人的阴柔,让她很顺手的——

  喀嚓!

  “你做什么?”男人原本淡漠的眉眼拧出显而易见的不悦。

  “呃……我……”李则天霎时慌了手脚,她不是故意要拍的,而是职业病,只要遇到漂亮的人事物,她的手就会很痒呀,尤其相机刚好还拿在手中。

  男人快步朝她走来,她赶忙放下相机,撒着谎。

  “我有拍,可是镜头不是对着你,请你不要误会。”李则天赶紧将相机移动到浏览画面上,将拍他的那一张藏起,显露出其他的画面。

  男人略略看了镜头一眼,随即闷不吭声地转身离去。

  “啊……不好意思,请问你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吗?”也不知道是愧疚使然,还是想起了今天的主要任务,李则天赶忙跟在他的身后问。

  她是杂志社的美食记者,文字兼拍摄,今天就是为了寻找读者推荐的餐厅。

  男人充耳未闻,加快脚步。

  李则天见状,脚步丝毫不慢地跟在他身后。

  心想,要是他不说的话也无所谓,反正跟着他,她也能够下山。

  只是……这个人好冷淡啊……她不禁叹口气。奶奶说的没错,北部人有的真的很冷漠,耳朵都是装饰用的……

  男人突地停下脚步,眼色复杂地看着她。

  那注视让她不禁愣住,旋即扯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。“我……刚刚不小心把话说出口了吗?”真是糟糕,她这个自言自语的坏毛病呀……

  男人蓦地笑出声,像是难以置信竟会有她这么逗的女孩。

  他一笑,她不禁手又痒了,可是这一次她把相机握得很紧,不敢再胡乱按快门,就怕这个笑容消逝得比台湾蓝鹊还要快。

  不过,这人笑起来……好帅……刚硬的线条柔和了,封雪的山头春融了。

  仿佛意识到自己笑了,男人收起笑容,淡问着:“你去那家餐厅要做什么?”

  听他问话,李则天不禁喜出望外地道:“你好,我是﹃美食天堂﹄的文字兼摄影记者,找那家﹃私飨餐厅﹄,是为了要采访主厨丁子毓。”

  “主厨不接受采访。”

  “你怎么知道?”

  “因为我就是主厨。”

  尽管丁子毓摆明立场不接受采访,但李则天既然来到目的地,也没道理空手而回,只好硬着头皮点菜,打算拍几张照片。

  “那个……丁先生,没有菜单吗?”她问。

  私飨餐厅位在隐密的山林间,小木屋的建筑,拾阶而上,木制露台上左右各摆上两张木桌。踏进餐厅里头,全部是原木装潢,带着非常纯朴的原始风貌,约莫四五张桌沿墙摆着,墙边钉上木排椅,给人相当慵懒舒适的感觉。

  不过,打李则天进店,却没有半个客人和服务生,就连菜单都没有。

  “没有菜单。”丁子毓淡道。

  “……那要怎么点菜?”不让她采访就算了,难不成连菜单都不给她?

  “你说的出来,我就做的出来。”

  李则天张大嘴巴,有点怀疑自己听到什么。

  推荐的读者,信函上头只写着这是一家非常有个性而且不分派别的料理餐厅,重点是,餐点非常美味,丝毫没提到无菜单的事。

  “如果我说……东坡肉呢?”

  “如果你愿意等两个钟头。”

  “那……有没有什么不用等太久的餐点?”她无法确定他是说真的还是想打发自己,只好自力救济想办法。

  “你要欧式、义式、美式还是中式、港式、日式?”

  李则天看着他,真的愈听愈模糊了。

  一般餐厅会分哪一种料理,但很少在一家餐厅里就能享受到宛如环游世界般的美食之旅。

  “可以综合吗?”这个要求有点欠揍,可是没办法,她真的想确定这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餐厅。

  “会花很多时间,而且你吃不完。”

  “我有时间可以等,而且我一定吃得完。”

  如果他做得出来,她就一定吃得完,而且每一道菜都要拍上一张照片,她就好交差了。

  等待之中,有三两个客人上门,他一视同仁地冷着脸,这让她发觉,原来他是天生冷脸,并不是不欢迎她。

  是说,这样的个性当大厨还无所谓,但应该找个人当外场人员吧,要不早晚把客人给吓得跑光。

  例如她,今天过后,她应该不会再见到他。

  然而,当丁子毓端出了特殊的综合料理,真教李则天傻了眼,推翻了自己前一刻的想法。

  丁子毓将日本握寿司的寿司米改成用法国切片面包为底,上头铺上干煎两面的鲑鱼,再淋上类似黄瓜酱的酱汁,味道搭得吓人,再将义大利式的披萨和泰式虾饼完美的结合,味道清爽不油腻……

  李则天呆住了。

  这人是隐在山中的大厨居士呀!

  “如何?”端来最后一道烫山苏配青酱时,他淡问着。

  “天才!”她伸出两根大拇指以表达她的最高敬意。

  他一怔,抿嘴低笑道:“怪人。”

  “真的很好吃啊!”她忍不住问后面那桌的客人。“除了老板脸臭一点,真的很好吃对不对”

  “小姐,老板的臭脸和他的手艺一样有味道。”客人应和道。

  “有道理。”她很认同地点点头。

  丁子毓冷眼瞪着一来一去闲磕牙的两人。“脸臭这句话太多余了。”他不禁想,这大块头小姐,和人打成一片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点。

  “事实啊。”

  “没错。”李则天忍不住拍拍手表达认同感。

  丁子毓懒得理他们,迳自回厨房忙着。

  于是,这一天,李则天在一方天地里,环游了世界一圈。

  可她没有拍上半张照片或者写下半个文字形容她今天的惊喜,因为这一天过后,私飨成了她的秘密城堡。

  每当她心情郁闷难过或者是开心不已时,就想找他分享。

  不管丁子毓点不点头,反正她已经把他当成朋友。

  第一章

  如李则天所预定的一样,三年来的走动,她这如火般的热情性子,也总算教那块万年冰石举双手投降。

  于是,私飨变成了李则天的聚餐场所。

  好比她工作到一段落,为了犒赏自己,她一定狠狠地午餐加晚餐,一路吃到私飨打烊,三不五时再带着朋友到私飨聚餐,将原本安静的空间塞进了欢闹喧嚷的声音,打上了热闹缤纷的色彩。

  一开始,丁子毓很不满他一心打造的安宁被击溃,打算在店门口贴上李则天的照片,禁止她进入。

  然,每每她来时,热情的招呼、无距离的寒暄和直率又天然呆的笑……总莫名让他把决定给暂时延后,暗暗决定下次再贴照片。

  但是,这份决定,直到现在从未正式定调过。

  “子毓,你在想什么?”

  丁子毓头也没回地倚在店外露台木栅边,呼出一口烟雾,摁熄了烟。“你不去跟你那票朋友啖肉作欢,找我做什么?”

  “我怕你无聊嘛。”李则天一脸理所当然。

  丁子毓眼角抽颤了下。“你想太多了,回去。”他一点都不无聊,不需要她特地离席陪他。

  面对他的淡漠,李则天早已见怪不怪,问出一个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。“子毓,你过年有营业吗?”没办法,这个问题很重要,尤其快过年了。

  “没有。”他想也没想地道。

  他可不希望宝贵的安宁被破坏得连一点残渣都不剩。她要是敢呼朋引伴吵他,他真的会贴上此人勿入的禁止图。

  “也对……大伙都嘛是要回去围炉的。”她觉得她这问题问得有点小笨。

  “没有。”

  李则天蓦地抬眼。“你不回去跟家人围炉?”过年耶,大节日耶……是说,认识他好久了,从没听他提起家人,他是不是……没有家人啊?

  丁子毓冷眼远眺远方夜景,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,却更恼自己怎会未经大脑,脱口回答了她。

  “子毓、子毓。”李则天突地贴近他。

  “干么?”他不着痕迹地往旁退了一步。

  “帮个忙行不行?”

  “什么忙?”不知道为什么,他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
  “假如今年过年你没有任何计划,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家?”李则天一脸狗腿的问,见他脸色微变,眉头皱起,像是被她此番提议惊住,她忙道:“年夜饭!你跟我回家,帮我准备年夜饭,好不好?我好想让我奶奶尝尝你的好手艺!”

  不要误会她!她很知道天高地厚,她很有分寸的,对于天上的月,她只会欣赏,不敢萌生登天攀月这种大胆行迳。

  丁子毓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半晌,道:“我很贵。”他怀疑她根本是善良氾滥,以为他孤家寡人过年节很可怜,才会用迂回的手段邀他一道围炉。

  她的同情心很氾滥的,瞧瞧店内那个不正经的小朋友,就是几天前被她捡到,强迫推销到他店里打杂当米虫的。

  李则天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,搭住他的肩。“子毓,你这种说法很像牛郎耶。”

  “牛郎有我的行情吗?”太小看他了。

  “没有没有,最重要的是,我相信绝对没有一个牛郎有你的厨艺!”她很自然地勾搭他的肩,完全没有男女之别的用大腿顶着他,外加很谄媚很狗腿的笑。“大主厨,帮个忙,我好想让我奶奶也尝到你的手艺,看在我是老主顾,三不五时替你开源,拜托……打个折嘛。”

  “你可以不用三不五时就带人过来。”还他一点清静。

  “不行啦,你要是太想我怎么办?”他那眉梢眸底的淡漠,她早已习惯,也已练就了铜墙铁壁脸,不痛不痒,继续交涉。

  “并不会。”他咬牙道,很想把她推开。

  “麻吉,求你了,好嘛……拜托了,你对我最好了对不对?”她确信,他只是嘴巴长坏了,其余的都很正常,否则他不会答应收留小惠的。

  他很想说不对,但是——“食材不打折,本人工钱勉强算你八折。”不要再顶他了,女人!虽然很不像女人,但她终究是个女人好吗!店里她那票朋友都在看了,她有点女人的自觉可不可以

  李则天喜出望外地问。“那请问丁大主厨的工钱是……”

  “看菜单和人数,愈简单和小份量的菜色,工钱可以少一点。”

  “那……”她扳着手指算着。“大概十人份,十菜一汤一甜点,一定要有佛跳墙和你拿手的椒麻猪肋排和鸡汤,其他你作主,你想大概要多少?”

  “三万。”

  李则天倒抽口气,试着杀价。“子毓麻吉,我还可以供膳宿玩个三五天,包三餐,顺便当导游带你到处玩,再打个折扣嘛。”

  “三万五。”

  李则天再抽口气。“为什么更贵了”

  “因为你说的包三餐,一定是我掌厨。”

  李则天百口莫辩,没想到她的小小把戏竟被他轻易看穿。不过三五天包三餐,只增加五千块,真的很划得来呀。

  “那就除夕夜那天中午跟我一起回去,对了,要顺便带小惠。”

  “他也去?”

  “对呀,小惠是孤儿,从孤儿院离开后就在街头混,你要是跟我回南部,他怎么办?况且你也需要二厨帮手的,不是吗?”说着,她已经走进店内,拉开大嗓门喊着:“小惠!”

  “×!谁是小惠”他叫林保惠,保证一定会!

  “唉唷,小惠不要害羞嘛,我是要跟你说除夕夜的时候啊,你跟子毓……”

  丁子毓背贴着栏杆,看着她大剌剌地勾着林保惠的肩,再见林保惠很不爽地一再拨开她,她却像是打不死的蟑螂硬巴住他,巴得他无路可逃,一脸无奈地任由她骚扰着。

  不知道为什么,他心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。

  她热情又憨直,但那份热情却不只给予他,而是众人平等共享。

  这样很好,这份友谊才能长久,只是……心里隐约有种说不出的不悦。

  走出热闹的客厅,丁子毓站在四合院前的小空地上,点上一根烟。

  “子毓,你吃饱了?”

  他头也没回,呼出一口烟。“你不赶紧回去,待会你只能吃菜渣了。”他终于明白为何她的吃相那般豪迈不羁了,原来是遗传。

  刚刚一屋子的狼吞虎咽碗筷争夺,抢菜抢得可凶了,但也热闹得教他不适应。

  “没关系,本来这桌年夜饭就是要让我奶奶和叔叔他们一家人品尝的。”当然,属于她的那一份,她已经全部都夹好藏起来了,不怕。“谢谢你真的帮了大忙,奶奶很开心呢。”

  “那就好。”

  “仔细算算,你的价钱很公道呀,子毓。”刚才菜一上桌,她发现食材都是上等的,凭她这张吃尽美食的嘴,一入口就知道那一桌菜,他几乎只拿食材费了,真的是……让她好感动,真不亏是她的麻吉。

  “不然你再补个红包给我好了。”他也不客气,大手就这样伸了出来。

  李则天见状,不住干笑着,握住他的手,道:“这样吧,明年,明年你来,我就给你补个红包。”

  “明年?”他问着,望着握住自己的手。

  她的手不像一般女孩子那般柔软,但是很暖。

  “嘿啊,奶奶说她明年也想吃……麻吉,帮个忙吧,拜托。”她握着他的手央求着,还不住前后甩着。

  丁子毓想松手,却被她握得死紧。“知道了,放手。”来到她家中,他终于明白她这大剌剌无男女之分的性情,全都来自于这个温暖的家庭所私酿的。

  什么样的家庭造就什么样的性情,个性有极大部分是环境造成的,而她虽然没有父母,但是有乐天知命的叔叔和热情好客的奶奶,无怪乎她走到哪都能与人打成一片。

  “说好了,明年也要来喔,我会亲自到私飨把你绑来,别想逃。”她笑咧一口白牙,圆圆大眼弯如新月。

  丁子毓睨她一眼,无奈地扬笑。

  没辙,真的教他没辙……从没遇过像她这样的女人,热情大方又率直,没有半点心眼。

  “对了,我另外帮你准备了一道爆肋排,新菜单,还搁在厨房,等一下去尝尝。”他突地想起。

  李则天瞠圆的杏眼,像会说话般的对他诉尽千言万语,最终忍不住勾上他的肩。“麻吉,够兄弟!”

  丁子毓抽动眼皮,往后睨了一眼,客厅里还在抢食,压根没瞧见她这般豪气干云的举措。

  唉,她要是能再少点肢体动作就好了。

  可惜,他的愿望年年落空,李则天一如往昔,哥儿们式的勾肩搭背对她来说像是生活的一部分,不管对像是谁,她毫无分别,搭了就是。

  而他,也慢慢地见怪不怪。

  三年一眨眼过去,他们从受访者和记者变成朋友,而且是很麻吉很兄弟的那一款。

  一个星期里头,李则天至少有三天会跑来私飨吃饭,但唯有一段微妙的日子里,她才会缩短为一个星期只报到一天。

  那段微妙的日子,通常是——

  “今天很冷清呀。”

  晕黄灯光下,站在店外露台上抽烟的丁子毓,凉凉回头看着晃到身旁的林保惠。

  这家伙是大约两年前,被李则天硬是丢到他这里要拜师学艺的男人,她说他年纪早就满二十,但那张清秀的脸蛋怎么看都觉得未成年,再加上染着一头七彩的头发,穿着松松垮垮的没个样子,就连站姿都是令人讨厌的三七步。

  要不是看在他真的有心学习厨艺的分上,这家伙早不知道多久以前就被丢出店外了。

  “毓哥,小天那家伙是不是又恋爱了?”林保惠从他松到快要从屁股掉下的裤子里掏出烟盒,还顺手掏出一个携带型烟灰缸,一副老烟枪模样的点着烟。

  “我给你两个铜板,你去掷筊如何?”丁子毓皮笑肉不笑地道。

  “不用掷筊,我赌她一定又在谈恋爱了。”

  丁子毓不予置评地接过他的携带式烟灰缸,摁熄了烟。“她开心就好。”

  “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?她夏天才刚失恋,现在秋天,她又有新恋情……啧啧啧,看不出来她有那么花痴,一天到晚跟着男人跑……啊,毓哥,你干么打我?”后脑杓冷不妨地被巴了一下,林保惠敢怒不敢抱怨,只能装可怜地抚着后脑杓。

  “蚊子。”他淡道。

  “……尸体在哪?”

  “没打到。”他对答如流。

  林保惠心里暗×着,却不敢明目张胆地骂出口。“我又没说错,小天那样子本来就没有当花痴的本钱,干么表现得好像没男人会死的样子!”

  小声咕哝完后,他立刻快速地蹲下身,再赶快抬眼,企图逮住丁子毓行凶的一幕,岂料脚下竟被一扫,整个人失去平衡地往旁跌去。

  “这次又是怎么了?”林保惠跳起来哇哇叫着。

  “刚好有落叶,很碍眼,我顺脚踢出露台。”

  “落叶咧?”

  “掉下去了。”他指着露台底下一大堆的落叶。

  你妈的咧……林保惠小声暗骂着,打从心底认为,丁子毓根本就是个扁人高手。

  “老板。”

  店内突地有人拿着帐单挥着,丁子毓一个眼神,林保惠立刻走到店内,摆出和气生财的笑脸。

  “我帮您结帐,请稍等一下。”

  丁子毓倚在露台的木制栏杆上,不自觉地看向山下的方向。

  如林保惠所说,有时候,就连他也不太懂得李则天到底在追求什么。

  这三年来,丁子毓也见识到她失恋的速度比夏天的午后雷阵雨还要快,更可怕的是,这家伙像是不知道何为失恋,没见她沮丧,反见她愈挫愈勇,积极地寻找下一个男人。

  有时,他不禁想,为什么她对恋爱这么热衷,却又这么不修边幅?

  想跟着男人跑,也要将自己打扮得像样一点,而不是连长发都不修剪,只是随意扎起,身上永远是棉T和牛仔裤吧。

  吊诡的是,当她失恋之后,表现的竟和平常没两样。

  真不知道她是善于掩藏心情,还是根本没将恋爱当一回事,抑或者是……她是透过恋爱这件事在寻找什么?

  “子毓!”

  远远的,一盏小小的车灯从远方弯道亮起。

  他抬眼望去,眉头微皱着。“跟你说多少次了,不要单手骑车!”

  “不腾出一只手,我要怎么跟你挥手?”李则天将机车停好,笑嘻嘻地看着他。

  “你不用跟我挥手,光是你的大嗓门,在山的那一头就听得见。”他皮笑肉不笑地道。

  “对喔,我都忘了现在很晚了,这么喊,说不定会吵到附近的人。”

  “这附近哪有什么人,只有我跟保惠住在这里。”

  “会吵到你的客人啊。”她笑嘻嘻地道,走向他,往店内看了眼。“哇,今天客人不少,都快十点了竟然还有四桌客人。”

  “托你的福。”

  还不是因为她鸡婆,到处跟人说私飨的位置,进门的客人都会跟他提到她,而他渴望的安静已经离他愈来愈远。

  “不用客气,我们是麻吉嘛。”她很潇洒地往他肩头一勾。

  丁子毓凉凉地看着她。“我们什么时候变麻吉了?”他在酸她,麻烦听清楚一点好吗,不要让他一点口头报复的快意都没有。

  “大概是两年前的时候,那次你还陪我一起回南部过年,都做到这种程度了,如果不是麻吉是什么?”

  “……那是因为某人求了我三个月,请我去她家煮团圆饭,我还趁机狠狠地敲了她一笔!麻烦你记忆力好一点。”纯粹是因为她央求的眼神太可怜,外加一顿团圆饭只有她和她奶奶享用,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的。

  “哪是啊,你还包了红包给我奶奶,基本上我还算赚了。”她永远记得奶奶那笑得阖不拢嘴的模样。“从此之后,每年过年你都会陪我回去。”

  “那是因为奶奶打电话给我。”他瞪着她。

  最气的是,把电话号码告诉奶奶的凶手就是她。

  老人家的要求,他要怎么拒绝?

  “对咩,你都叫奶奶了,还说不是我麻吉。”

  丁子毓懒得再跟她抬杠。“你这么晚还跑过来,到底要干么?”通常过了七点,她要是没出现,那就代表她有工作或有事,现在都快十点了,她特地过来,如果他没猜错的话,应该又是那件事。

  “我在想……今天不知道有没有客家小炒的食材,可以让你炒两道客家小炒让我带回去?”她干笑搓着手,一脸谄媚样。

  “谁要吃的?”这话是白问,也算是故意问的。

  她贪吃,也是个标准的美食家,知道有些菜就是要趁热食用,所以如果是她要吃的,通常都会直接在店里吃,而外带……则是她为了新恋人打包的。

  “就……上次一起来的孟学长。”她害羞地垂下脸。

  丁子毓不由皱起眉。

  她说的孟学长,听说是她大学时代摄影社的学长,刚从美国回来,也出版了一系列的高原摄影作品,在国际间颇有知名度,但在她引见之前他连听都没听过。

  “他不是也刚失恋?”他眯眼瞪着她。

  如果他没记错,大约一个月前,她带那个姓孟的来时就提起过,因为姓孟的在美国待太久,所以女朋友跟他分手了。

  “嘿啊,啊就……”她干笑着,可是唇角的笑意很甜。

  “干么,两个失恋的人互舔伤口,一个不小心就舔出感情了?”

  “呵呵呵……”除了干笑,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。

  “还呵,不要搞到最后又是自己一头热。”根据他的观察,她很容易因为别人的一点小动作而感动,一个不小心就投进感情,然后自认为正在恋爱中,最终才发现根本是乌龙一场,对方没有承诺她什么,纯粹是她一厢情愿。

  “不会啦,这次是……”她害羞地抿了抿唇。“是学长跟我告白的。”

  丁子毓微扬起眉,意外她竟然露出羞怯的模样,印象中这是第一次。“给我他的电话,我要问他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。”难道说,这一次她是真的遇到真命天子了?这念头让他隐隐有些不快,但他随即抛到脑后,认为不过是因为两人交情太好所致。

  “喂,没礼貌,难道我长得很丑吗?”她抬眼故作凶狠地瞪他。

  她总是不刻意妆扮自己,因为她相信终究会遇到一个只看得到她内心的人……这三年,她从美食摄影记者一路变成了专跑时尚精品秀、专拍模特儿的记者,她在时尚界看见了太多包装的美丽,而她厌恶那种虚构的美丽。

  她喜欢原始自然的一面,也等待有人可以看见她最原本的模样。

  而现在,她遇到了。

  “不丑。”他想也没想地道。

  她有双大大的杏眼,非常有神且神采飞扬,她有张丰润的唇,每当勾笑时总会让他忍不住多看几眼,至于她的身高和身形……那些就暂时不讨论了。

  听到他直接又正面的肯定,教她小小害羞了下,却不愿在他面前露出半点小女儿姿态,于是她往他肩头一勾。“就说,你还挺识货的。”

  “不,我没有你学长那么识货。”基本上,他胃口很刁,不然也不会当厨师。

  “哎呀,你再这么夸我,我就真的要害羞了。”她害羞地摸摸鼻子。

  丁子毓无语问苍天。老天为鉴,他绝对没有夸她的意思。

  “小惠!”李则天看见在里头忙着整理桌面的林保惠,热情地朝他挥着手。

  “×!不要叫我小惠!”他横眉竖眼的怒道。

  “扣一千。”丁子毓懒声说着。

  林保惠脸色剧变。“喂,我只是说×耶!”这个×,念的音是ㄔㄚ耶!

  “只要是骂人的字眼或带有骂人的意图,我管你念哪个音,那就是脏话。”

  林保惠嘴唇蠕动着,无声地问候他。×的咧,你最好修养都有那么好啦。

  “再扣一千。”

  “喂!”林保惠有股冲动想要将手上的盘子当飞盘丢出去。

  “我管你有没有念出音,反正你的嘴型就是让我看得很不爽。”欺负不了李则天,欺欺她带来的人,对丁子毓而言也是略感安慰。

  “……”林保惠这下子把嘴闭得很紧,也立刻别开眼,就怕等一下那混蛋会说他的眼神在骂脏话。

  ×!他才不要上当咧。

  “小惠……”

  “你不要再叫我了!”林保惠拔腿就跑。

  可恶,她一来就害他亏损两千块,亏大了!

 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,李则天不禁叹气。“我一直以为你们相处得很愉快的说。”林保惠是她两年前在街头捡回家的,因为打架受伤满身是血,后来她带他到私飨吃饭,想不到才一顿饭就让他着了迷,找到人生的志向。

  “是满愉快的。”丁子毓懒懒地伸着懒腰。

  “不过你也厉害了,能把小惠驯服得这么乖,怎么做的呀?”

  “我才懒得管他,他要是有心要学,就会留下,要是无心学想打混,我早晚把他赶出去,管他是谁带来的都一样。”

  “可是你还是收留他,压根没看他是个中辍生就不理他。”

  丁子毓横睨着她。“是谁巴着我跟进跟出逼我收留的?”要不是被她缠得好烦,他怎么可能一时昏头答应。

  但他也严正地警告她,仅此一次,下不为例。管她要再当什么滥好人,他都绝对不会再理她,让她自己善后。

  “就说你是好人嘛。”

  “这年头当坏人比较愉快。”他才不稀罕当好人。

  正当李则天要再说什么时——

  “子毓。”

  身后突地传来一道细软的女音,丁子毓没有反应,倒是李则天回头看了一眼,立刻缩回搭在他肩上的手。

  这个女人她看过几次,不管什么时候看到,她总是梳着干练的包头,穿着俐落的套装,开高价的房车,脸上有生人勿近的冷漠。

  脆亮的脚步声踩在木阶上,丁子毓才懒

  懒地横睨对方一眼。

  李则天又摸了摸鼻子,突然好想把自己变不见。

  因为,通常这个冷到爆的女人来时,好像会有某种引力,引出丁子毓体内最高浓度的冷意,两人凑在一块比冷,让她觉得快冻伤了。

  “子毓,上次我拿来的那些珍珠菇,你有没有找出比较特别的料理方式了?”牧庭一开口,说的便是公事。

  “还没。”

  “只剩下七天的时间,你动作能不能快一点?”

  “你可以另请高明。”

  李则天看着两人你来我往,觉得自己走不走都很尴尬,她错过了闪身离开的黄金时间,以致于现在找不到时间点落跑。

  “这是你工作的态度?”牧庭冷着脸。

  “你还没习惯?”

  “丁子毓,不要跟我耍嘴皮子。”

  “你可以回去。”

  “我先回去好了。”李则天忍不住小声咕哝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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